這是從不曾發生過的事,雖然他四周似乎總少不了女人,但駱苡華是被動的;他永遠淡笑著,任女人或撫著他肩,或扯著他衣袖,他從不曾主動。
只有對她,他會纏著她、磨著她,他會對她撒嬌,好像她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她以為自己是特殊的。
如今,她苦澀的一笑,原來一切全是自己構築著、虛妄的謊言。
那樣的心痛也許令她手腳發軟,但令她深受刺激的,卻是在見到那畫面時,她心中浮起的可怕衝動。
如果她手上有東西,她會毫不在乎地往那並在一塊的兩人身上丟去,然後她會撲上去,狠狠地扯住那女子的長髮,也許給她一掌,也許端她一腳,更也許大力啃咬,直到血濡了她的唇、污了她的心。
就算是現在,那股衝動仍舊徘徊在她心裡,那種想要傷害別人的卑劣念頭,讓她想把自己藏起來。
她怎麼會變成這麼可怕的人,只在乎自己、只在乎駱苡華,其餘的人對她都沒有意義。對,一點意義都沒有,那些膽敢接近駱苡華的女人,全部死掉算了。
她是怎麼了?
將自己緊緊抱住,像要抑止心中的傷痛及惡念。
是誰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毀了她秩序而又規律的人生?
駱苡華。
那緊環住自己的手鬆了開來,她想起始作俑者的名字。
都是駱苡華,他讓她變得不像自己,讓她像個白癡似的淨想著他,讓她遲到早退也毫不在乎,也讓她萌生傷害別人的念頭。
她不要這些!
站起身,她的臉又恢復冷然自持,她要她的人生回到以往,她要秩序與自製重回她的世界。
只要沒有駱苡華就好了,她拿出許久不曾動過的記事本,緊握著它像握住自己惟一的希望,只要沒有駱苡華就好了。
拿出筆,她十分冷靜地在記事本上寫著,直到完成今天所有的計劃,她才離開公園。
☆ ☆ ☆
到處都找不到,為什麼到處都沒有她的蹤影?
駱苡華坐在江家客廳,他的手指不安地敲著椅扶手,他的眉皺得死緊,那張英俊的臉上再沒有一絲自在與無謂。
江父與江母坐在一旁,兩人臉上是相同的焦灼,他們也不知道女兒會到哪去,更不瞭解女婿臉上為何會罩著一股絕望,不是情人間的小誤會嗎?應該解釋清楚就好了。可是女兒從不曾有過的行徑,女婿全身盈滿的超低氣壓,一在都顯示了這件事不只如此。
那麼到底是怎麼了?
夫婦倆對看一眼,沒人敢開口,只有讓屋裡的空氣愈來愈重,重得讓人連氣也不敢喘一聲。
「爸、媽。」江凱晴的聲音自門邊傳來,她的短髮整齊而服貼,衣著無一絲紊亂,連聲音也正常得讓人抓不出任何缺點。
那副中規中矩的模樣,屬於數個禮拜前的江凱晴。
反觀駱苡華,他的衣衫凌亂;那緊皺的眉雖然舒展開來,但換上的神情,卻只有更多、更複雜的情緒。
「凱晴!你跑哪去了?苡華找了你一下午呢!」江母一見女兒出現,即率先迎上。
「我?四處走走罷了,」說著轉向沙發上直盯著她不放的男人,十分有禮地頷首。 「真是麻煩您了,駱先生。」
一見到她如玻璃珠般的眼,他就知道完了,恰恰應合了幾日來的不安,江凱晴選擇毀滅他的世界。面對冷然以對的她,他連虛應的笑也擠不出,嘴角微微抽動顯示出他的努力。
「伯父、伯母,讓我跟凱晴談談好嗎?」
江父、江母一聽駱苡華這麼說,急忙退出客廳,只希望他們能好好溝通,讓兩人都回復之前快樂無憂的模樣。
客廳的氣氛是詭異而不安的,駱苡華站起身,幾番遲疑後開口:「凱晴,中午你見到的景象全是誤會——」
「不用說了,」江凱晴反倒在沙發上坐下,那背挺得直直的。「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這些,因為經過深思熟慮後,我認為我們不適合結婚,既然如此,你的事便與我無關了。」她雙手擱在膝上,平靜得像兩人只是在進行尋常閒聊。
「為什麼?」駱苡華整個人像凍結般,爾後緩緩的,像毫無力氣地呢喃,「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不是處得很好嗎?為什麼——」
「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她無法控制地揚高聲音,然後像發現自己的舉動,她懊惱地深吸口氣,又回歸平靜地說:「我們不適合,我要的是正常的、規律的生活,可你是隨興所至的。說明白點,你在破壞我的生活。」她看著他。「你改變我的作息,你讓我按著你的想法走,但我還是我,還是那個要人生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江凱晴。這幾日來的相處,只讓我發現到,你並不適合處在我的人生計劃裡——」
「夠了!」駱苡華阻止她冷靜的分析。「把你臉上的面具拿掉,我要知道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我以為我們已經有了感情,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過的!」他的心亂得讓他再也無法維持風度,他沒有辦法接受,他明明曾感覺到江凱晴對他的感情,他以為她只是需要時間。
「這就是為什麼!」看著他瘋狂的面容,江凱晴指著他道,「你不懂嗎?你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冷靜的、合夥人似的關係,可是我們已經超過了這個範圍,我不要這麼多的感情,」她愈說愈激動,「我不要這些東西搞亂我的生活!」
像拾起了一絲希望,駱苡華靠近她,蠱惑似地說:「你真的不喜歡和我在一起的感覺嗎?我們不是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嗎?難道——」
「別再說了!」避開他站起身,江凱晴的眉皺得死緊。「你為什麼非要和我結婚?就算你有不得不結婚的理由,難道真除了我就沒人能幫你了嗎?」
這句話提醒了駱苡華,是了,他們之間還有一份合約,只要這份合約還在,江凱晴就不能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