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聶家大宅。站在大廳角落,聶璩看著父母臉上虛假的思愛,耳裡聽著他們深情款款的對白,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大聲喧嚷著。
騙子!騙子!
他選擇置之不理。
「在國際知名企業家聶過夫婦的結婚紀念宴會上,我們可以見到政商兩界的重要人物幾乎都出席了。」某台記者正對著攝影機轉敘所見的一切,"剛才我們可以聽到聶過夫婦再次許下愛的誓言,發誓未來三十年將會同樣地愛著對方……」
愛著對方?
聶璩看著那對實際上早貌合神離。面對群眾卻又滿口甜言蜜語的假夫妻,嘴角忍不住一撇。
他們怎會知道愛是什麼?
從他有記憶起,這對夫妻便各有各的情人、只是在傳播媒體上,兩人卻共同創造出恩愛夫妻的假象。
全是為了形象,為了面子。
「……現在,我們可以見到聶氏財團的掌權人聶璩。聶璩先生再過兩周便要步人禮堂,他的對象是知名企業家杜亦風先生的獨生愛女,這個婚姻等於是兩大企業的結合,可以預見的是,今後聶氏與杜氏將會因此而增加許多合作機會,至於聶先生與杜小姐的婚姻是不是只是商場的利益結合?這點我們就要來請間聶璩先生了。」記者將麥克風推句臉上一直半帶笑意的俊美男於:「聶先生,請問你和杜小姐的婚姻是?」
男人唇輕揚,藍眼的嘲諷掩在低垂的簾底,他低聲道:「我的婚姻就和我的父母一樣,相信這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
「呃……是!"呆盯著這男人,記者是在工作人員猛打pass下回神,她尷尬地一笑:「很感謝聶璩先生的合作。"然後轉向鏡頭:「各位觀眾,聶先生深愛其未婚妻的程度,相信您已……」
退回原先的角落,聶璩不在意地聽著記者將他塑造成完美的白馬工子——莢俊。多金,深情。他的眼習慣地移向父母,不再被鎂光燈圍繞的他們,具然是神情疏離得連話也不多說一句。
「堂哥。,"聶自方的聲音突地響起:「伯父要你現在到書房,他有事找你。」
眼隨意地往旁邊一瞥,聶璩將聶自方臉上的惡意全掃進眼底,他一言不發地往書房移動,心裡大約能猜出父親找他的原因。
這一個月,他一直沒有回主屋。
夜裡,他多半待在別墅,觀察那個行事特異的女人。
或許是最近太常與她在一起,或許是他的身體太曹慣她的存在,今天……他抬起手看著空蕩蕩的掌,總覺得手中少了什麼。·總覺他的手中似乎該握著另一個人的手,小而軟柔,總愛用她圓圓的指尖搔著他掌心的小手——
他在想什麼?;眉一皺、頭一甩,他將右手插進褲袋,步履沉穩地乏進書房。
跟在他身後的聶自方替他關上門,連瞧都不敢瞧書桌後的人一眼,聶目方悄悄躲進窗邊的陰影裡。
「聶璩。」老人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他開門見山說:「聽說你最近被某個女人迷住了?」
「是嗎?"逕自在椅上坐下,聶璩的語氣透著無趣。
老人將視線移向聶自方。
「伯父,我說得全是真的!"聶自方急急走向聶過。"堂哥他的確對那個女人很著迷,他不但在孫家宴會上做出有違聶家形象的事,還為了那女人看我一眼就扣掉我今年三分之一的津貼!"他胡亂投訴。
「你怎麼說?聶璩。"老人仔細盯著自己兒子。
他笑了。「我不需要解釋。」他眼冷著,但語氣溫和。「身為聶氏掌權人,就算我要完全停掉他的津貼,他也沒資格說一句話。」聶璩意含警告地又說:「你也是,父親大人。」
聶過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聶家人該有的樣子;唯我獨尊的,高貴而冷血的。
「你要記得,"對著聶璩的背影,老人緩緩說道:「你的妻子是杜亦風的女兒,只有她才有資格生下聶家後代,外面的女人你愛怎麼玩便怎麼玩,可是聶家的孩子絕不能混人那種骯髒女人的血,絕對不能。"老人再次強調。
聶璩的腳步只停頓了一秒便繼續往外走。走在通往大廳的迴旋樓梯上,他的眼看著其下的衣香鬢影。
這副景像他已經看了好多年,從這些人中,他學到了謊言與真實的一體兩面。
要在這個圈子生存下去,便要學會戴牢自己的面具,而且,絕不能輕易地就對人托予信任。
因為這兒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們的表情。他們說的話甚至是他們表現出來的舉動,全是為了某種目地而設計的。
或許是媚於權勢,或許是貪求利益。
男與女皆是如此。
這是他早就明白的,但為何在今天,他會覺得心煩得不想再看到這些?為何他會覺得想看到另一張臉,一張不那麼虛假的。事事都寫在臉上的——
「嘿!」有個熟悉的男聲從他背後響起,聶璩回過頭,迎面向他走來的,是滿面笑容的黎日辰。
見到他的臉,聶璩有些怔忡。
「你們很像……,"他語意不明地喃。
「誰?"黎日辰疑惑地問。
「沒有。"又回到自己,聶璩和黎日辰邊走邊談:「這麼多天沒見到你,最近在忙什麼?」
「陪老婆。陪女兒。」黎日辰笑得甜蜜。
聶璩聞盲,只是輕笑。
「你呢?"黎日辰接著問:「一個多月沒見,又換了幾個床伴?」
「沒換,"聶璩從服務生的托盤中拿起兩杯酒,然後將其中一杯遞向黎日辰。
「沒換?"接過酒壞,黎日辰眉挑得老高他說。"你還和那個小秘書在一起?。
「可以這麼說。"他啜口酒,淡然回道。
「不會吧?這小秘書有什麼魅力,居然可以留著你那麼苧?:黎日辰突然賊笑地以手肘撞了撞他:「你該不會喜歡上人塚丁吧!」
「只是還沒膩罷了。」他是真的這麼想。
「是嗎?"黎日辰卻滿眼懷疑。
「她是個很有趣的人。"聶璩的笑融進一點真,而後眼轉冷。"但也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