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的出門是具有歷史性革命意義的,因為她擺脫了纏人且嘮叨的斷月,趁機清靜一下也不錯。
她在大街上這兒逛逛那兒摸摸,每一樣東西她都很感興趣,一些童玩尤其令她眼睛為之一亮。所以隔沒多久,她的手上就多了紙風車、波浪鼓、棉花糖、竹螳螂這些東西。
小蠻感到十分有趣,不禁咭咭直笑。
正路過一家大宅第後門時,也不曉得什麼東西從門內飛了出來,一下子砸掉她手上所有的玩意兒。小蠻氣得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直接踹進門找人算帳。
一進門遊目四顧,涼亭內,一個穿著華貴的少爺正在大發脾氣,身邊兩個丫鬟噤若寒蟬。
小蠻知道找到正主兒,一個箭步踏上前去,瞪眼喝斥,「喂!你這個人怎麼那麼野蠻哪!動口不夠還動手,你差點砸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那位少爺冷眼斜睨小蠻一眼,「哪裡跑來的野丫頭,竟敢到沈府來撒野?」
小蠻一聽火冒三丈,隨即反唇相譏,「我是野丫頭,那你就是野蠻人,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對著不敢回嘴的下人發脾氣,算什麼英雄好漢。」
「這是我的家務,干你屁事!」
「耶!這是什麼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她坐上欄干,拿起桌上的瓜子就嗑了起來。
「再說你一罵她,她就害怕;她一害怕,手就會抖;手一抖,手上捧的東西全灑光了,萬一灑到你身上,那才叫家門不幸哩!」
沈家少爺皺起眉,滿懷疑問,怎麼罵丫頭會和「家門不幸」扯上關係?這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肯定腦袋有問題。
「你是誰?隨便闖進人家屋內,還在這兒大言不慚,不怕我報官抓你嗎?」
「唉喲!我好怕啊!」小蠻做作的縮頭,表情是敷衍的可以。
一旁的丫鬟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被沈少爺冷眼一瞪,又慌忙低下頭去,眼裡閃過一絲輕視。
沈少爺看在眼裡,心中的怒火和羞辱交織錯雜,不知是哪個重一些。
「滾!全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滾!滾!滾!」他突然發狂似的吼叫,臉上青筋暴露,肌肉不住的跳躍,顯然心情大為激動。
「又在發脾氣?這一次是哪件事不順你的意了?」一位盛裝高貴的夫人嫋嫋款步而來,保養得當的肌膚,雖已年屆不惑,仍然看不出一絲老態。
「夫人。」沈少爺面無表情的打聲招呼,殊無恭敬之意。
「總算你還知道這個家有我存在,要換人當家也得知會我一聲。」那位夫人輕蔑地看了小蠻這個陌生人一眼,問道:「這人又是誰?該不會又是你看上的女人吧!」
「是又如何?」
「你的眼光倒是越來越低了,這樣的女子你都看得上眼,不愧是你娘生的好兒子。」
小蠻就這樣當著面被品頭論足,而且還被批評得一文不值,心頭霎時湧起一股被羞辱和被輕視的感受,自我防衛的意識頓時升起。
「聽說這兒是沈府?怎麼這樣一座高尚的府邸會隨便放母狗出來,到處亂咬人哪!」
沈夫人聞言大怒,高貴雍容的教養霎間拋到腦後,怒斥道:「你胡說什麼?哪裡跑來的野丫頭,竟敢跑到我府裡來撒野,嘴裡還不乾不淨的,來人哪!把這個丫頭給我轟出去。」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沈夫人,是你不尊重他人在先,也怪不得人家這樣說你。」沈少爺無關痛癢的說道,對沈夫人的盛怒無動於衷,眸裡甚至閃著得意的光芒。
小蠻左看看、右瞧瞧,被這府內錯綜複雜的關係給搞糊塗了。沒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有的只是互相陷害、互揭瘡疤,她過慣平凡老百姓的生活,對這樣的關係還真有點不能適應。
「這位姑娘是我特別邀來的客人,你不介意我獨自招待她吧!」話落,不理會沈夫人的反應,逕自拉著小蠻離去。
沈少爺的手像一道鐵箍,讓她怎麼使勁也甩不脫,小蠻正想和他好好理論一番,誰知一脫離沈夫人的視線,他馬上放開她,神色陰沈的道:「今天的鬧劇到此為止,你可以走了。」
「利用完了就想一腳踢開我?」小蠻哼了一聲,「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你不說明原因並且道歉的話,我是不會走的。」她一屁股往下一坐,「我就賴在這裡,看你能奈我何?」
沈少爺聞言臉色一沈,向家丁吩咐道:「把她趕出去,趕不了就用丟的,別讓她礙著我的視線。」臨走前臉罩寒霜,「永遠別讓我再看到你。」
小蠻還未來得及反對,就被二個家丁攫住手臂,任她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聲嘶力竭,兩人合作奮力一擲,將她扔在大門外,更當著她的面,「碰」的一聲關上大門,差點夾住她的鼻子。
小蠻受了一肚子的氣,兼碰了一鼻子的灰,氣得破口大罵:「王八蛋、臭雞蛋、不生不熟的臭鴨蛋,下次要是再讓我遇見你,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第五章
「想不到你今天的興致這麼好。」凌飛揚經過花園,見到席幽人一個人在涼亭裡,桌上還擺了一副古樸拙實的茶具,正等水滾。
幽人微微一笑,答道:「很久沒有泡茶,怕是生疏了。表哥,一塊兒喝吧!這是我珍藏的黃山毛峰茶,很難得喝到的。」
「喔!那我倒要見識一番。」凌飛揚語畢落座,「你真是多才多藝,以前怎麼沒有聽說你懂茶?」
「茶的學問極大,我怎敢說懂?只不過……」她臉上頓時黯然,「以前爹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品嚐各地的名茶,我跟在爹身邊也喝了不少的好茶,一些關於茶的微薄知識,也是爹教我的。爹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凌飛揚不知該說什麼好,唯有默然不語。
「瞧我真是的,無緣無故說起了這些。」幽人裝出笑容,「要泡出一杯好茶,學問可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