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親人?」
「是。」
「這個情況有多久了?」
「約有半個月了。」
「她的神智清醒嗎?」
「不一定。剛開始的時候多半是清醒的,到後來昏迷的時間居多,就像現在這樣。」他心中有些酸楚,愛憐的輕撫她失去光澤的秀髮。髮絲有些枯燥,如同她現在的生命一樣,在生與死間飄蕩。
「小蠻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跟病無關,她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眾人皆震驚不已。
小蠻她生活在易水山莊內,若是中毒,那豈不表示是莊內的人所下的毒手?凌飛揚臉色一沈,眼中射出寒光。
是誰?是誰在他的眼皮下對小蠻下此毒手?要是讓他發現兇手,他非將他挫骨揚灰不可。
她……她畢竟只是位姑娘啊!她有什麼錯?對他的不滿只管對著他來,為何向她下手?思及此,他不由得捏緊拳頭。
「她中的毒叫做『梅魄』,是梅谷的獨門手法。」沈忘機續道。
原來如此!
易紅萼早就派人到他的山莊內潛伏,難怪她會按兵不動。
凌飛揚馬上沈聲道:「漱玉,傳令下去,凡是近三個月內入莊的人,不管身份為何,一律詳加徹查,一絲疑點都不准放過,務必要把奸細給我揪出來。」
文漱玉銜令而去。
「沈大夫,有沒有辦法治好她?」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如果再破滅,他不知要如何回頭面對小蠻。他曾經向她保證過會治好她,他保證過的,而她相信了他!
「中毒者首先由下肢開始癱瘓,失去行動能力,接著擴散到全身,四肢的肌肉開始萎縮,直至心臟受壓迫而死。死時全身蜷曲如球,狀如嬰兒,是非常殘忍的死法。至於解救的方法……」沈忘機搖搖頭,「坦白說,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但您是一代神醫,您的醫術舉世無雙……」
「神醫也是人,我也有人力所不能及之處。」
「唉呀!爹……平常您不是常跟我誇口說,只要還有一口氣,沒有您救不活的人嗎?這會兒怎麼說出這種洩氣話!難道您以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沈紅荳在一旁幫腔。
也許是緣分吧!她第一眼看到小蠻時,就覺得她很順眼,雖然她當時處於昏迷下,但依舊不改眉宇間那股精靈、秀逸的氣質,是一種介於男人和女人間的綜合體,這也是她之所以處處幫著他們的緣故。
她不想見到他們生死相離,他們在一起的那種感覺是那樣美好,要是能並肩站在一起,一定是一對璧人。
「這……這個……」沈忘機有些尷尬,他萬萬想不到他含辛茹苦拉拔長大的女兒,竟然在這個時候扯他後腿。
「也不是沒有辦法……」他不情不願的說,故意忽視凌飛揚臉上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對他的寶貝女兒狠狠的瞪一眼。
「不過我得想一想,合計合計再說。」
「是啊!」沈紅荳接口說:「你們就暫時安心的在這裡住下吧!我爹一定有辦法治好她的。」
「那就麻煩沈大夫、紅荳姑娘了。」
***
燈火閃耀,精靈一般的火焰在原地裡閃爍、跳躍,宛如極佳的舞者,在屬於它的舞台裡盡情的展現風華。
夜已深沈,她的面容還是一樣的純淨,她的身世已是這般坎坷,老天爺實在不應該再讓她受這麼多的折磨,倘若可以的話,他真願代她受罪。
床上此時傳來一陣細微的呻吟……
「水……水……」
凌飛揚趕忙拿起水餵她喝下。
小蠻喝了幾口,似乎舒暢許多,人也逐漸清醒過來,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這……這是哪裡?」
「這是『聖手醫隱』沈大夫的醫廬啊!你忘了嗎?我們日夜兼程趕來的。」
「哦!」她的記憶有些模糊,隱約只記得他們在半路上曾聽到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還有提到許多似陌生卻又熟悉的事物,她好像以前聽誰提過……
啊!是梅谷,飛揚以前跟她提過的。
「那個女子是誰?」小蠻啟口問道,見凌飛揚神色有異,她心中便有數。「跟我有關,是不是?」
「嗯!跟你的身世有關,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還是先養好你的病要緊,等你病好了再說,好不?」
小蠻好一會兒沒說話,凌飛揚以為她把話聽進去了,誰知她突然說:「你把文大哥派出去,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難怪我有好一陣子沒見著他,他一回來,你們就神神秘秘的,你也變得比較緊張,想必你那個時候就已曉得了,是不是?」
凌飛揚點頭承認,「我那時不想你傷心,且心中又有些疑點得不到解答,這才沒告訴你。」
「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飛揚遲疑著,怕她知道後情緒會激動,影響病情。
小蠻看穿了他的心事,便說:「你放心,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只想知道誰是我的父母,他們是怎麼死的。在我心中,我的父親永遠是親手撫養我長大的爹。」
凌飛揚歎息。
「易紅萼原本是你父親易修文的義妹,誰知道她愛上你爹,而他卻娶了你的母親容如雁為妻,她妒恨交加,這才下手殺了你父親?
你的母親當年可能逃了出來,生下你交給慕容青之後,才遭殺害。所以她才會這麼多年來都不曉得有你的存在。
這些年來,她無時無刻都在搜尋慕容青的下落,最後終於被她找到了,也同時發現你的存在……
你的病也是她下的毒,是我太大意,才會讓她有機可趁。我在得知你的身世之後,早該防著這一點的。」
他心中為此悔恨交加。
她雖然嘴上不說,然而他常從她偶爾流露的眼神中,看到她的脆弱。
在人前,她很堅強,常對擔心她的人露出那種「我很好,別擔心我」的笑容,甚至連他也以為小蠻能夠很坦然的面對這一切。然而在背後,他見過她慌亂、不知所措的眼神,宛若剛出生的迷途羔羊,找不到人指引回家的路。那個時候,不論他如何抱緊她,如何傳送出他的體溫,總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內有一處地方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