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國人。」她不悅地說,猛然轉身面對出言冒犯者。「我從來沒有去過非洲。我出生在加州,家父是海軍陸戰隊少校。我擁有黑人血統,但也有白人血統。」她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臂,打量它的顏色。「我覺得我看起來是褐色。我們所有人的膚色都是褐色,只不過深淺有所不同,所以不要企圖隔離我。」
那個傢伙結結巴巴地道歉,露娜以親切的笑容原諒了他,結果那個傢伙開口約她出去。她目前正在跟底特律獅子隊的一個足球隊員交往;不幸的是,她對金世摩一往情深,他卻在出賽的每個城市跟別的女人尋歡作樂。露娜的深褐眼眸經常悶悶不樂,但她對他還不死心。
游蒂潔在人力資源部工作,她是四人中最傳統的一個。她和曉薔一樣是三十歲,跟她的高中初戀情人結婚了九年。他們住在不錯的郊區住宅裡,養了兩隻貓、一隻鸚鵡和一隻可卡犬。蒂潔的生活只有一個瑕疵,那就是她想要小孩,但她的丈夫嘉朗不要。曉薔個人認為蒂潔可以再獨立一點。但嘉朗是雪佛蘭車廠三到十一點的午班主任,兩人同時在家的時間並不多。蒂潔老是在看表,好像必須在某個時間前趕回家。曉薔猜嘉朗並不贊同她們的週五夜聚會。但她們只不過是在「厄尼小館」聚餐,總是在九點前散會,又沒有造訪每家酒吧,飲酒作樂到深夜。
沒有人的生活是完美的,曉薔心想。她自己的羅曼史就不怎麼光彩。她訂過三次婚,但沒有一次結成婚。與第三任未婚夫分手後,她決定暫時不談感情,專心衝刺事業。轉眼之間七年過去,她依然專心在事業上。她擁有良好的信用記錄和可觀的銀行存款數字,剛剛買下生平第一棟房子,雖然隔壁那個脾氣暴躁、自私自利的鄰居害得她住在其中不如當初想像的那樣快樂。他或許是警察,但仍然令她感到不安,因為無論是不是警察,他看起來都像是那種不喜歡你就放火燒你房子的人。而她從搬來那天起就不討他喜歡。
「今天早上我又跟我的鄰居起了衝突。」她歎口氣,手肘靠著桌面,下巴擱在交扣的十指上。
「他這次又做了什麼?」蒂潔同情地問,因為她們都知道曉薔的困境,惡鄰能讓你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在匆忙倒車時撞上我的垃圾桶。要知道,趕時間總是會讓人做出從容不迫時絕不會發生的事。總之,我的垃圾桶撞到他的垃圾桶,他的蓋子彈到馬路上。妳們可以想像那發出多大的噪音。他像熊一樣衝出他家前門,咆哮著說從來沒見過像我這樣吵的人。」
「妳應該踢翻他的垃圾桶。」瑪茜說,她才不相信以德報怨那一套。
「他會以擾亂安寧逮捕我。」曉薔氣餒說。「他是警察。」
「不可能!」她們不敢置信地齊聲道。但話說回來,她們都聽她形容過他的樣子。佈滿血絲的眼睛、幾天沒刮的短鬚和破舊骯髒的衣服聽起來不大像是警察。
「我猜警察跟任何人一樣有可能是酒鬼,」蒂潔吞吞吐吐地說。「也許更有可能。」
曉薔皺眉回想早晨見面的情形。「現在想想,我並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酒味。他看起來像醉了三天,但聞起來不像。他媽的!我真不願想像他在沒有喝醉時脾氣都能那麼壞。」
「罰錢。」瑪茜說。
「該死!」曉薔惱怒地說。她跟她們約定好了,她每說一句粗話都要付給她們每個人五元,心想那樣可以敦促自己改掉說粗話的習慣。
「加倍。」蒂潔伸出手。
曉薔嘟嘟囔嚷地掏出十元硬幣遞給她們每個人,但小心沒有再說出粗話來。她最近總是在皮包裡準備了很多零錢。
「至少他只是個鄰居,」露娜安慰道。「妳可以避開他。」
「到目前為止,我避得並不好。」曉薔承認,皺眉瞪著桌面。然後她坐直身子,決心不再讓那個混蛋像最近兩周來這樣主宰她的生活和思想。「別談他了。妳們跟另一半有什麼趣聞嗎?」
露娜咬咬嘴唇,臉色暗淡下來。「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世摩,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該死!」瑪茜傾身輕拍露娜的手,曉薔十分羨慕她的朋友可以口無遮攔。
侍者選在這時多此一舉地把菜單拿來,因為她們早就把菜單背熟了。他記下她們點的菜色,收走不曾打開的菜單。他離開後,她們全部傾身靠向桌子中央。
「妳打算怎麼辦?」曉薔問。她是甩人和被甩的專家。她的第二任未婚夫,那個狗雜種等到婚禮前夕,才告訴她他沒辦法跟她完成婚禮。她花了一段時間才對那件事釋懷。她可不打算為她心裡想的話付錢。無論如何,狗雜種算是粗話嗎?有沒有法定的粗話清單可以供她參考?
露娜聳聳肩。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但她努力裝出不在乎的模樣。「我們沒有訂婚,甚至也沒有規定對方不准交別的異性朋友。我沒有權利抱怨。」
「但妳可以保護自己,不再跟他見面。」蒂潔柔聲道。「他值得妳受這種苦嗎?」
「沒有男人值得。」瑪茜嗤鼻道。
「對。」曉薔說,還在想她破裂的三次婚約。
露娜不安地拿起餐巾。「但我們在一起時,他表現得好像真的很在乎我。他是那麼溫柔體貼——」
「在達到目的之前,他們都是如此。」瑪茜擠熄她的第三枝煙。「要知道,這是切身的經驗談。跟他玩玩可以,但別指望他會改變。」
「一點也不錯。」蒂潔悲哀地附和。「他們永遠不會變。他們或許會偽裝一陣子,但在認為獨佔了妳的感情後,他們就會放鬆戒備,露出猙獰的真面目。」
曉薔笑了笑。「那聽起來像是我會說的話。」
「只不過不帶粗話。」瑪茜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