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三個星期對她來說幾乎是一片空白。她隱約記得置身在法國某家醫院的加護病房。陸義好像在那裡,好像還握著她的手。後來她被飛機從法國載回美國,然後就送進了華府的這家醫院。但這些都是護士告訴她的,她只記得自己在法國睡著,在美國醒來。
她最後一次看到強恩是她躺在法國那條死巷裡時。他必須消失,無論是身為譚約瑟或麥強恩,他都不能逗留。她也沒有向溫法藍打聽他。強恩要出現就會出現,否則問再多也是白問。
病房裡只亮著一盞小燈。她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陶醉在收音機傳出的柔和樂聲中。她沒有聽到不尋常的聲響,也沒有感覺到房門打開時的穿堂風,但她慢慢地意識到強恩的存在。她睜開眼睛,露出笑容,一點也不意外他就站在房間另一頭的陰影裡。
「終於出現了。」她說,朝他伸出手。
他安靜無聲地走向她,目光飢渴地在她身上流連。發覺她瘦了一大圈時,他的眸光因心疼而黯淡。他托起她的臉蛋,拇指輕撫過她蒼白的臉頰,在她唇上印下溫柔的吻。她把手放在他的頸背上,他的溫暖令她心安。
「我沒辦法再保持距離。」他嗄聲道。「法藍不斷告知我妳的情況,但我……那跟身在這裡不一樣。」
「我瞭解。」她撫平他蹙攏的眉頭。
「妳明天出院時,我會在妳家等妳。」
「但是家裡會有別人——」
「我知道。我就是那個別人。」他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太好了,你可以扶我到處走動。這裡的物理治療師連路都不肯讓我多走幾步。」
「如果妳以為我會讓妳做吃飯睡覺以外的事,那妳就大錯特錯了。肝臟破裂不是一、兩天就能復原的。」
她還損失了部分的脾臟,子彈還打碎了兩根肋骨。但強恩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要不是她吸引他們的注意,他就會在她面前中彈倒地。
「你當時要做什麼?」她朝他皺眉,終於能問恢復意識以來一直想問的問題。「為什麼要那樣逼近陸義?」
「那個混蛋用槍指著妳的頭,」他回答。「我控制不了自己。只要跟妳有關,我經常失去自制。」
「這種事不能一直發生。」
「我盡力就是。」他用自我挖苦的語氣說。
「我跟陸義的協議——我還沒有跟溫先生談過。陸義販賣軍火都是為了賺錢照顧他的女兒。協議有效嗎?你們能替她找到一顆心臟嗎?」
「正在努力,但機會不大。」他歎口氣。「如果我們替她找到一顆心臟,那就表示某個地方有個比較健康的兒童失去了活命的機會。」
「但有了陸義能夠提供的情報,就會有許多其它的性命能夠得救。」
她用手撐著椅子扶手,緩緩地站起來。強恩憂心忡忡地跟著站起來,伸出雙手準備接住她,好像她是剛學走路的幼兒。她朝他例嘴而笑。「我沒有那麼脆弱。」
「我覺得有。」他說,臉上閃過一抹記憶中的驚駭。「不准妳再逞英雄,聽到沒有?」
「英雄留給你去逞,對嗎?」
他深吸口氣。「對。」
「我做不到。」她用手臂環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英雄快要絕跡了。當妳找到一個英雄時,妳就得好好照顧他。」她是多麼的幸運,莉玫心想,愛上像達勒和強恩那樣的兩個男人,而且被他們所愛。
他的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背,以免不小心弄痛了她。「與我心有慼慼焉。」
她陶醉在他的撫摸裡,忘了他們剛才在講什麼。「什麼?」
「當你找到一個女中豪傑時,你就得好好照顧她。」他托起她的下巴。「夥伴嗎?」
她的臉上緩緩地綻開歡喜的笑容。「夥伴。」她說,他們握手為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