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左鄰右近十幾個縣鎮都是這個樣,不但整整四個月沒下過半滴雨,而且每日都是艷陽高高掛天空,能有多熱它就給你多熱地曬下來,不要說片雲絲雨了,就連一小朵棉花精也沒有,一逕曬得這整片大地不斷發出陣陣無聲的哀鳴。
即使在絕望的深淵中,官府不得已出面請道士舉行齋醮祈雨,然而,不管求的是四海龍王、河龍王還是雷神、雨神,那高高在天上的神佛們卻一逕當作「你啞巴、我沒聽到」,始終堅持要維持它們的最高品質--靜悄悄。
於是,卑微的老百姓們也只能繼續在這持續不斷的旱象中苟延殘喘,無奈地祈求上天的憐憫了。
直到這會兒,在正午的日頭炎曬下,就連空氣都悶熱得幾乎讓人窒息,吸一口進肺裡,好似連胸腔都要燃起火來了似的。驀地,從樹林間有氣沒力地走來一隻精疲力盡的小小羊兒,看它瘦巴巴的沒幾兩肉,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的皮可憐兮兮地掛在身上,搖搖晃晃掙扎著來到溪邊,前腿無力地跪下,模糊的瞳孔內印照著那渾濁的溪水。
生命雖坎坷,卻依然是令人流連的,那污水雖混沌,對如今的它而言,無異是甜美的甘霖。
可惜,它連腦袋都沒機會俯下,驟然一陣詭異的炙人焚風平空捲起掠過,不過頃刻間,小小羊兒和那幾條小小魚兒連冒出困惑問號的時間都沒有,就已在瞬間乾枯萎縮成羊干和魚乾了,而那僅剩的幾許混水也在眨眼間化為烏有,甚至連那枯草和干葉也嗤地一聲燒焦了。
那麼囂張的,焚風繼續如龍捲風般席捲狂飆著,直到附近都成為焚燒過的大地一般後,它才轉道掠向遠處而去,所經之處皆有如被火神肆虐過一般。然而,就在它即將掠上山丘之際,它卻突然停了下來,而且在一頓之後,還緩緩倒退了回去。
幾乎就在同時,它的對面倏地逸出一前一後兩道彷彿蕩漾在水中的模糊人影,直到人影一顯定,首先入目的是前面那位俏人兒的玲瓏嬌軀,婀娜多姿又弱不禁風似的,再往上瞧,則是一張絕美的芙蓉臉。
此刻,張帶著嬌憨傻氣的面容上卻蕩漾著一片洋洋得意之色。「嘿嘿嘿!終於讓本公主給追上了吧!」她雙手叉腰,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逃啊!再逃啊!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
焚風後退之勢霍地加快。
「公主,」緊隨在那姑娘後頭那個模樣十七、八歲的雙髻丫頭趕緊出聲提醒。「他好像真的想繼續逃耶!」
「哼!真能逃就繼續逃呀!」說是這麼說啦!可憨傻可愛的七公主還是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古樸的青瓷瓶,一瞧見那青瓷瓶,焚風旋轉的速度猛然更快了。「怎麼?知道逃不掉,所以害怕了?」她緩緩地拔開瓶塞,隨即把瓶口對準焚風一照。「來,乖乖進來吧!笨鳥。」
焚風的速度快如陀螺,看得出來它多麼拚死命地想逃開,原是漂漂亮亮的陀螺狀風形都被拉的變樣了,像面人兒被拉長扯歪了似的,但是,一切的努力俱是枉然,只不過多掙扎了片刻,那股焚風就無法自己地化為一道輕煙被吸進青瓷瓶裡去了。
在它化為輕煙之前,有那麼一剎那,隱約可以見到一隻五尺多高,火紅色的巨鳥怪物,形似梟,長著一張人臉,還有四隻眼睛的東西,說它不是怪物也沒人會信。
志得意滿地塞好瓶口,七公主兩眼往上一望,幾乎是立刻地,原是萬里無雲的天空驀然出現了好幾片黑雲,而且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中,大概不用多久,那黑雲便會化為救命甘露了。
「應該還不算太遲吧?」七公主喃喃道。「好吧!我們該走了。」
「耶?不是吧?這樣就要回去了?」雙髻丫頭有點不甘心地嘟著嘴。「好不容易又出來一趟的說,下回都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呢!」
「對喔!那……」七公主猛眨了好幾下眼,繼而興奮地亮了眸子,那模樣好像無聊的小鬼終於想到什麼好玩的遊戲。「翠兒,聽說西二太子也有工作喔!咱們去幫幫忙如何?」
雙髻丫頭翠兒聞言,不由得呆了呆。「咦?問我?」
「是啊!是啊!」七公主神情嬌憨地猛點頭。「不問你問誰?」
翠兒頓時傻住了。
有……有沒有搞錯啊?這種事怎麼問起她來了?到底誰才是老大呀?
可是……可是若不由她來決定的話,公主肯定會在這兒反反覆覆地給他考慮個三天三夜還作不了決定。
一想到這裡,翠兒不覺苦惱地猛抓頭髮。「啊!這個嘛……這個嘛……」她該怎麼決定呢?當然,能留下來多玩兩天是很好啦!但是……「唔……可以是可以啦!不過……」停住了抓腦袋,翠兒賊兮兮地偷眼覷著主子。
「不過什麼?」
七公主又開始眨著那雙純真的大眼睛,看起來真是無辜極了,翠兒實在於心有點不忍,可是……呿!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管他的呢!
「七公主,」翠兒突然正經八百地板起臉孔來。「有件事您一定要記得。」
「啥?」!
「等咱們回宮後,公主您得跟大太子說清楚喔!這可是公主您的提議,跟翠兒完全無關喔!」這種肯定會被碎碎念到死的責任歸屬問題,絕對要先撤到南天門再說!
不意七公主卻很爽快地立刻點了頭。「哦!知道了。」
「咦?」怎麼答應得這麼快?至少也得打兩手太極拳意思意思吧?「公主您……真的知道翠兒在說什麼嗎?」
七公主還是點頭。「知道啊!是我提議要去做西二太子幫手的沒錯啊!」
翠兒狐疑地打量主子片刻。
「公主啊!這可是會挨罵的喲!」
「不會啦、不會啦!」七公主卻是老神在在。「我有理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