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姑娘,你……你們沒事吧?」姚夏磊問道。
少女微微抬起頭,一雙眼兒對上了他的視線,四目相交,姚夏磊就這麼直直地望進了她那湛湛耀耀、再清靈不過的眸子裡!
煙兒走上來,瞧那陌生男子就這麼瞅著主子看,心底不禁覺得怪怪的,於是便扯了扯那少女的袖子,說道:「小姐……」
那少女回過神,向姚夏磊兩人福了福身於。「我沒事,只是撞著了兩位,真對不住。」
「哪裡,我們都沒事。」姚夏磊似乎也意識到自個兒這樣看人有點怪怪的,連忙咳了兩聲。
「沒事嗎?那就好,方纔若是多有得罪,還望見諒。」那少女忽然轉了個樣子,本來還淘淘氣氣的,這會兒卻是再恭謹謙讓也沒有了。「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
「請,請。」搶在姚夏磊之前,那個戴金邊眼鏡的笑嘻嘻地道:「姑娘好走,別再跌跤了。」
煙兒一聽,不禁皺起眉頭。「小姐,咱們快走唄!」
「嗯。」少女應了一聲,又對著他們兩人點了點頭,便領著煙兒轉身離去。
姚夏磊見她們主僕倆就要走遠,不知怎地,突然搶前了一步。「等一等……」
那少女聽到他的聲音,便回過頭來看了一下,眼神充滿了疑問。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姚夏磊此時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辭窮。「沒……沒事。」
煙兒在一旁看著,總覺奇怪,不由得擔心了起來,拉著那少女的衣角小小聲地說道;「小姐,煙兒瞧他們這兩個人都怪怪的……咱們還是別理他們,快回家吧!」
「不要瞎說。」那少女小聲斥道,轉而又面向姚夏磊兩人點了點頭,其後沒有說話便退自離去了。
只見姚夏磊站在原地,直到她倆的背影已消失在人群裡仍不住望啊望的,但這時一隻手忽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下,將他喚回了現實。
「還看哪!看不著啦!」
姚夏磊知道這是他好朋友的聲音,卻因被他說中心事而有些訕訕。
「定芳,你胡說些什麼?」
「喲,我胡說?我蘇定芳就算是個大近視,但戴上了眼鏡之後看得也倒還頂清楚,你在想啥,咱們瞎子吃湯圓,心底有數!」
「瞧你,越說越離譜了。」姚夏磊為了掩飾心中的尷尬,連忙回過身子。
「唉!好吧,大男人還害躁哩!我也不過開個玩笑罷了,不過說真格的,那姑娘模樣頂可人,穿的衣服也不差,杭州絲綢哪!一定是哪戶人家的大小姐!」
「你這麼大街上評頭論足的,就不怕人家當你登徒子?」姚夏磊咳了兩聲說道。
「呦?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我這是口上讚她、心中敬她呢!唷,就你姚夏磊謙謙君子,我蘇定芳把心底想的拿出來講就成了登徒子?嗟!」
「好好好,你愛抬槓隨你,我說不過你就是。」姚夏磊搖搖頭,想要轉移話題。「那你這會兒是要站在這兒繼續發表你的高論呢?還是要去童學謙那兒?你要不去,我可自已先走一步了。」語畢,他撩起長袍便邁步往前走。
「哈哈哈!等等人嘛!」蘇定芳忙追了上去。
姚夏磊淺淺一笑,望了望透亮的天空一眼,斯文的臉上卻抿住了一抹思緒。
那清秀的姑娘,究竟是誰家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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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民堂位於城郊的百年藥鋪「濟民堂」,可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藥鋪;主人梁代昌更是遠近馳名的大夫,有道是貧富不拘、來者不拒,要當大夫,第一要緊的是菩薩心腸。這濟民堂的主人要是遇到求醫者是連自個兒溫飽都成問題的,就半價優待,不然病家要是以物易物也成,所以梁家向來不缺柴米油鹽,天天都有人送嘛!若是求醫者要連幾枚雞蛋都給不起,梁代昌甚至還會叫他領些回去,使那些老百姓心裡對他欽服不已,開口菩薩閉口菩薩。為了報恩,也有許多窮人將家裡的小子送到藥鋪子裡做打雜、跑腿的零工,不但孩子可賺點家用,也不至於學壞,真是一舉數得。
不過可別以為梁代昌真是好人一個,濟民堂名字取得雖好聽,但又不是慈善事業,人不敷出的生意誰做?梁代昌就立下了規矩,若是富人來看病,凡診金和抓藥費用皆是一般人的三倍,照道理來講,那些有錢人又不是傻子,怎會接受這種苛刻的條件?不過說也奇怪,診金越是貴,那些有錢人就越覺得自己有份量,非得找梁代昌看病不可。是以如此,梁代昌的藥鋪生意經營得算是成功極了,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如果說真有什麼值得抱怨的,他唯一的缺憾就是沒能養個兒子繼承衣缽,只有個獨生女而已。
這會兒,瞧他正站在大門口,不時焦急地往外頭望,像是在等誰似地,不一會兒,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朝他的方向直直跑了過來,見著他,不住摸著頭乾笑。
「小五,找著了心帆沒有?」梁代昌劈頭就問。
那被他喚作小五的,也是為了抵診金而自願到濟民堂裡打雜跑腿的。只見他搖了搖頭。「沒……沒找著小姐。」
梁代昌臉一拉。「沒找著還敢回來?!去!再沒找著,瞧我不踢你……』他話未畢,撩起長袍腳一伸就準備朝小五屁股招呼過去。
小五機靈,往前跑了幾步。「我再去找,再去找!」就在這時,梁代昌一抬頭看見路口彎進兩個熟悉的人影。
「唉,等等,不用找了。」
小五循著梁代昌的視線看去,不由得歡呼了一聲。「我的大小姐,你可終於回來啦!」
那兩道人影越走越近,原來就是剛才正在逛街的少女及丫鬟煙兒。
只見小五高興地衝了上去。「心帆小姐,老爺……」
被他稱做心帆小姐的少女,原來正是梁代昌的獨生女兒梁心帆,只見她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又讓爹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