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白凝神聽夏磊闡述著事情的始末,一語不發。
「我把妹妹嫁給你,是看重你的才氣,介叵不同間,大可找我講個明白,我想那並不困難,而你當時卻拒絕觸碰這個問題,導致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也把秋尋陷入了進退不得的困境之中,我真搞不懂,你劉書白的才氣和手段,就是用在這種地方嗎?」
書白面對夏磊的現難,只能像個失去聲音的人,默默地聽著,一點反駁的能力都沒有。
是他自己搞砸的,不是嗎?
夏磊一口氣說完這麼多,喝了口茶,掃了書白一眼。「不過你要瞭解點,書白,事情就算鬧得這麼僵,我之所以還來找你,全都是為了秋尋,我雖然說話的語氣激動之點,事實上我的立場卻是很懇切的……」他道。「希望你別再拖下去了,去看看你的妻子吧!」
書白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他的妻子……
「秋尋……」哺哺念著她的名字,這兩個字彷彿帶著法主般,叫人湧起強烈的相見慾望!
夏磊看著書白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牽,然後逕自由椅子上站起身。「話到此為止了,我還有事,不便久留,就此別過,希望下次的見面,是在姚家。」還未待書自答話,他便轉身離去,但才沒走兩步,他卻又回過頭來,神情若有所思,掏出張小紙條丟到桌上。「對了,如果你是這這兩天要去,便幫秋尋去辦點事吧。」
「辦事?」書白下意識拿起小紙條看著,待得一字一句看清楚,只見那上頭寫著幾味中藥材,一個不祥的預感霎時在他心中如警鐘般敲起!
「她生了什麼……?!」「病」字未出口,猛地回頭想問分明,卻見夏磊早去的遠了,哪兒還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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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尋近幾天身體不舒服極了,姚師甫延醫為她診治,這會兒大夫剛走,四弟冬煦便敲了門走進來。
「三姐可好些了?」冬煦關心地問,難得不淘氣。
坐在床上的秋尋微笑著點了點頭。「你也下課了?」
「對啊!」這時阿思從外頭端了茶水進來。
「四少爺,喝茶。」
冬煦接過手,便走到床邊,坐在方才大夫看診的椅子上,看著面色不佳的秋尋。「到底是什麼病?」他見大夫來了幾次。三姐哪兒不舒服?染上風寒了?還是……」正要往下猜,秋尋還沒回答,倒是阿思反應很快。
「還不是姑爺害的……」
什麼?跟姐夫有什麼關係啊?冬煦年紀尚輕,對這些複雜的事總不大明白。
「沒那回事。」秋尋開了口。示意阿思住嘴。
「只是精神有點差而已。」
「姐夫怎麼一直不來?」冬煦提到書白就興致勃勃,對書白一副由衷佩服的模樣。
「他忙。」秋尋輕描淡寫帶了過去,她回到姚家的真相只有夏磊曉得,連父母都只聽到夏磊過濾之後的消息。
「再忙也該有限度吧?」冬胸的話裡不見責怪,倒是含著幾分失落感。「我一直想跟他多聊聊。」
秋尋笑笑,不以為意。
在這個時候,來了名家僕,說是老爺要找冬煦,冬煦應言而去,一下子房內又回復至方纔的安靜,阿思送冬煦出門,見他們去得遠了,才反回房中,邊收拾著茶碗邊道。「小姐,你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姑爺一點動靜也沒有,你不怕嗎?」
秋尋原本微閉著眼睛,聞言才緩緩張開。「怕什麼?」
「當然是怕……怕他寫休書來啊!」阿思忙道,她搞不清楚什麼叫「新式離婚」,不過反正就是兩個人不在一起就是了。
「休書……」秋尋靠在床上,雙眼動也不動地瞧著前方,無意識地跟著重複了一次。
她會被書白「休掉」嗎?那麼立場豈不是又掉換了?明明是她自己走出劉家大門,卻在此刻變成棄婦?
和書白共同生活的這幾個月,她已瞭解他的心意其實再單純不過,他明明是對自己有情的,卻因為反抗體制婚姻而對她的態度時有反覆。沒去觸碰到談話間的禁忌之時,他是一個十分讓人信賴且好相處的人……
輕歎了一口氣,想這些做什麼呢?都沒有用了
打從她回到娘家的第五天起,她就死了心。
那是極限不是嗎?書自看真有心,不會這麼久不來,但他沒有任何動作。
秋尋試著不去在乎,但是隱憂重重。
她的公婆尚不知她已離開書白住處,但這事總不會永遠都蒙在鼓裡,到時該怎麼辦?
更糟的是……她已經……
她已經將書白刻劃在心版上,再無法抹滅了,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
思緒未完,突有一陣強烈的噁心感沖湧上喉頭,她低哼一聲,便立即坐起身,對著床下放置的痰盂不住地乾嘔起來。
多麼可悲又多麼教人高興啊?她不知如何整理情緒,紊亂地想著,扶著床柱不知該哭抑或該笑。
大夫說她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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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白此時此刻,是再也忍不住想探知秋尋近況的急迫,他手中緊握著夏磊給他的那張小紙條便急忙往藥鋪裡跑。
「掌櫃的呢?」偏巧裡頭竟是空無一人,書白快速地在店中巡了一圈,便索性大聲喊道。「掌櫃的!」
「來了,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由裡頭走出來。「唉!年輕人,我們打烊啦!明兒個請早!」話聲甫落,還不待書白開口,他又轉過身去喚人。
「小六子!叫你關大門,你溜哪兒去躲懶啦!」
「老闆!」書白繞到他身前。「很抱歉你們休息了還來打攪,可是我真的必須抓到藥才行,你好心點幫個忙吧!」
店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後頭正在吃晚飯,看書白的表情迫切,不禁皺起了眉頭。「要抓什麼藥?」
書白聞言大喜,忙將紙條拿出來送給老闆。
「請看這個。」
那掌櫃將紙條接過,由懷裡摸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頭,細細地看了沒一會兒,便瞄了身旁的書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