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想太崇高了。」於浩飛的表情不由正經了起來。「你知道你的要求有多困難嗎?!」
「我知道,所以我寧缺勿濫,我不願委屈自己,也不願害了那個姚家三小姐的一生,你懂嗎?但我現在卻只能該死的坐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婚事進行得如火如茶!」
「書白,你又來了,冷靜一點!」於浩飛看見他眼中又竄起那種不顧一切的神情,深怕真會出什麼事。「想想姨娘和姨丈吧!還有那個無辜的三小姐,你若真的因為忍不住而做出什麼事情來的話,姨丈他們會有多傷心?你是他們最引以為做的兒子啊!」
劉書白聽他這麼說,腦海中自然而然便浮現了雙親的身影,現實與理想的不平衡令他頹喪到了極點,他懊惱的呻吟了聲,措敗的以手覆住前額。「天廣
於浩飛見他如此,也頗為不忍,但有些事不說卻又不行,復又勸道:「你再試著想,姚家的三小姐,她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定現在正歡天喜地的籌備婚事,專心等著當你的老婆,但你卻一心一意不要這個婚姻,好罷!如果今天你叛逃順利,成功地把婚事丟到腦後去了是的,那麼你就自由了!重獲新生了!可是,姚家的三小姐又該怎麼辦?!」
「怎麼辦……」劉書白無意義的重複著浩飛的活,是啊!怎麼辦?浩飛說的也正是他之前所想的,確是一記當頭棒喝啊!那個姚秋尋,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含羞帶怯地等著做他的新娘!
於浩飛的話還未說完。「是的,怎麼辦,姚秋尋得下到婚姻、得不到解釋,她甚至得為你而蒙羞,因為你的『不顧禮教』會使得她反被禮教所害,所有的人都會在背後對她有所指責,試問,她做錯了什麼引」
劉書白聽著於浩飛的字字鏗鏘,越聽越震撼。越聽也越深感無力!
「夠了!浩飛!別再說了!」他赫然道。
「書白……」於浩飛愣了愣,只見劉書白又打斷了他。
「好了,浩飛,你說的我都懂!我都明白了!」劉書白頹然地說著,他的聲音和語調此刻聽來竟有著疲憊,彷彿像是一種放棄抗爭的疲憊,以至於連於浩飛也不太確定他有沒有聽錯。
只見劉書白苦笑地睨了表弟一眼,語氣回復了平時的溫和,淡淡的語調揉進一絲嘲諷的挖苦。「浩飛,你一直是個成功的說客。」
於浩飛聞言,突地面上一陣躁熱,書白看穿了他的意圖嗎?他是關心書白——他又崇仰又親近的同儕與兄長,但事實上在某些方面,他們的想法卻是遙遙相悖的。他並不具有如同書白一般的革命觀,對人事物都還存著大戶人家公子哥兒的心態,他有談論的興致與天分,卻不認為口頭上的理想與抱負可以真的拿來身體力行,書白就完全不同了。
浩飛正猶自不知如何辯解之時,卻聽見書白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說了句話,不像是對港飛說的,倒像自言自語。
「……連自己都要四分五裂了,哪裡顧全得了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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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書白終於放棄了抗爭,這是他這輩子所做的第一個違背自己心願的決定,儘管只是想逃,卻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狽不堪了。近一個月以來,他的頹喪與懊惱清清楚楚寫在臉上,他累了!隨便父母要怎麼樣吧!但成親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就很難說了,畢竟,姚秋尋是他的妻子,而到時候要怎麼待她,也是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由不是麼?劉書白憤怒的時候便會這樣想著,他想著要如何冷落姚秋尋,好使她難堪,然而在另一方面卻又因自己這種蔑視女性的做法感到不恥與羞愧極了,他怎能那樣待她?儘管他不是全心全意的想結這個親,姚家那無辜的女子卻始終全然不知呵!她說不定一經地盼望著幸福快樂,他卻只想到自己。的萬劫不覆。天哪!這是什麼道理?!
時間不因書白的掙扎而停止,婚期一天天的接近,一晃眼,只剩不到兩天的時間,劉家和姚家也因而更加緊鑼密鼓地籌劃起來,這可是當地鎮上難得一次的大盛事,兩戶人家皆有名望,所以連鎮民也翹首引頸的觀望著這次的婚禮,準備好好的看個熱鬧,也之因此,越接近成親當天,在兩家川流不息、跑進跑出的人也就益發地多了!大自酒席、樂隊,小至新房上貼的大紅雙喜剪字,樣樣都有確認不完的意見!
一直到結婚的這天,眾人終於將辛苦準備的結果,豪華而隆重的展現出來了!吉時一到,鎮上的村民便紛紛湊到迎娶的道路上,探看著這場盛大的迎親隊伍,瞧!那身著寶藍湖綢長袍和斜背掛的大紅綵球將新郎襯得多麼英挺耀眼!那些吹吹打打的樂隊又是多麼浩大!迎新娘用的紅絲帳轎子也美麗而華貴極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教人看得目不轉睛、噴噴有聲,圍觀的人群騷動不已,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新郎的表情。
劉書自拉著馬兒的疆繩,神情木然地看著這吵鬧的一切,他覺得心底沒有絲毫半點的喜悅,只感到自己像坐在一輛囚車裡頭,而這些人都是來看他赴刑場的民眾。
於浩飛也騎著馬跟在他身邊,他從頭到尾,始終注意著書白的一舉一動,見他恍若失了魂,心中也有所愧疚,便將距離調前了點,悄悄湊近他身邊。
「書白,我真對你不住……」
劉書自聽見他的聲音,面無表情的望了他一眼,木然地道:「別說這些了。」
於浩飛聽見這樣不痛不癢的回答,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這個時候,他們已迎娶完新娘,回到劉家的大門前了,只見一群人自家門口湧了出來,該擁著轎子到門口,新郎也由一群人迎下馬走到前方等待,同時,轎夫將轎子放下,陪嫁過來的丫頭阿思連忙把轎簾掀起,媒婆伸出手挽扶新娘走出。新娘身著美麗的紅色喜服,紅色的頭帕遮蓋住她頂上的鳳冠與面容,卻微微可見飄飄中帕下光潔纖白的下巴,像脫殼的菱角,嫩粉而致柔,光是她走路的身形,就夠叫眾人驚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