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爹、娘,孩兒回來了。」一位年約十七的俊秀少年甫自外進門,即對坐於大廳之上的雙親輕聲道。
風塵僕僕的他仍不減翩翩風采,一張素淨白皙的臉龐盈滿了知書達禮的絕佳氣質,在白衣的襯托下更顯得俊俏,然而在此般柔弱瘦削的身骨下,飄逸男裝卻隱藏著少年真正的身份--禮部尚書之女--上官紫翎。
「爹、娘,孩兒遠行這段期間,兩老身體可安好?」俊秀的臉龐寫滿了關心。
父母在,不遠遊。這個道理對熟習聖賢書的她自是不會不懂,而且,生為女兒身,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德規範下,她不但沒有深受戕害,反而能更隨心所欲地踏遍千山萬水,只因身為禮部尚書的爹親深信「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句話。
「安好是安好,只不過府內的門檻因為上門求親的人過於熱絡而毀壞更新過罷了。」堂上的一位美婦說道。風韻猶存的容貌與女兒相似,只是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
「又是一些鎮日無所為的王公子弟?」紫翎嬌美的容顏中微有一絲煩惱。
說到求親,她就覺得莫名其妙,明明她總是以男兒身現身於眾人之前,從未讓禮部尚書之女上官紫翎的容貌公諸於世,為何有「上官紫翎貌若天仙」的謠言傳出?更好笑的是居然還有人相信?自此之後,求親之人便多得讓她煩不勝煩。
「翎兒,今年生日一過,你也年滿十七了吧?」說話的是位外表嚴肅、不怒而威的男子。
這個女兒一向是他的驕傲,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應對進退的禮規儀節也合乎一個大家閨秀的身份,只不過……
唉!只怪翎兒出落得太標緻.一張天仙下凡的絕美容顏加上曼妙的體態,使得他得時時刻刻擔心女兒的安危,怕一不留神即遭到有心之人的覬覦,蒙受不白之名。這也是除了琴棋書畫之外,為何讓翎兒習武藝的原因之一。而自從習武之後,原本體弱多病的翎兒,身子卻因此慢慢健康,昔日病弱的模樣已不復見。
「嗯!」上官紫翎笑吟吟地頷首。
「真快,想不到當年拉著我的衣袖直喊爹爹的小女娃,一眨眼間已經十七歲了。」上官宇文撫鬚感歎道。
一隻青蔥玉手忽地覆在他的手上。「老爺,有女初長成是件可喜可賀的事,你怎麼唉聲歎氣的呢?」
上官宇文抬頭望著愛妻帶笑的容顏,再看看女兒。是啊!兩個生命中摯愛的女子都健健康康地在他面前,他還有何歎氣的理由?
他溫柔地拍拍愛妻的手。「放心吧!我沒事。」
上官夫人含笑點頭,繼而以溺愛的口氣向女兒問道:「翎兒,你可有中意之人?」
上官紫翎聞言,臉上驀然浮上兩片嫣紅。
上官夫人取笑道:「翎兒,這是正常之事啊!你怎麼臉紅了?」
「娘--」上官紫翎不依地嗔道。
上官宇文朗聲大笑,和樂融融的氣氛表露無遺,誰也沒發現笑聲下的一絲無奈夜半,入冬的寒風颯颯地吹,書房案上的蠟淚成堆,而書房內的人兒卻已整夜無眠。
柳意茹心疼地看著挑燈不眠的夫君。他還是不肯對她說實話呵!她將手上的披風覆在他身上。
「宇文上這麼晚還不睡,身體會弄壞的。」
「我只是睡不著而已,你別擔心。」他急急地躲避她的目光,不願讓她擔心。他相信這件事總會有個解決的方法的。
柳意茹挑了個位子坐下。「宇文,夫妻本該互相扶持,你何必如此?」
「朝政之事,女人還是少插手。」上官宇文硬聲道,希望能嚇阻妻子的探究。她溫柔地握住他的手,將溫暖藉由手心傳達給他。「真是政事?我記得你不是個會將國事帶回府中的夫君。」
岑寂了一會兒,見他依舊不答腔,她幽幽地歎口氣。
「原來相處了十數年,我依然無法為夫君分憂解勞。」她做出欲起身的動作。
「等等--」上官宇文先一步拉住了她。「你總是以這種方式來使我內疚。」
「我說的全是實話呀!別以為你將心事埋在心中就是為我好,這樣只會讓我感到難過。」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只是……唉!
「是翎兒的事吧!」她道出心中早有的疑問。
什麼事都無法逃過她的眼睛。「沒錯,我這次回府即是為了翎兒的事。」上官字文炯炯的眼神覆上一層憂鬱之色。
「那麼是……」她等著夫君講下去。
「前幾日下朝後,李三王爺曾找過我,他向我提起翎兒的事。」
「翎兒?莫非--」她驚呼。
「沒錯,他的確向我提起翎兒的婚事……和李三王爺之子。」
「不!我無法答應,我們怎能把翎兒許配給那樣一個紈褲子弟?嫁給李易天,咱們翎兒會有幸福可言嗎?」
她根本無法接受,他們只有一個女兒啊!怎能忍心將翎兒推入地獄?
上官宇文拍拍愛妻的肩,示意她冷靜。「我知道,所以我並未正面答覆他,但,就怕有個萬一。」
「萬一?」
「李三王爺一向仗勢欺人,李易天更是得其真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知從哪兒聽說翎兒才貌雙全,尤以容貌更賽天仙,以他那樣的紈褲子弟必定心動不已,請李三王爺前來提親是意料中之事。」
上官宇文煩躁不已地低歎著。
「雖然我曾婉轉以翎兒身體孱弱回絕,但李三王爺離去時曾丟下一句話:「如果不肯,就請皇上賜婚吧!」以他的行事作為,我不認為他在開玩笑。」即使貴為禮部尚書,終究是比不過皇親國戚的位高權重。
「皇上應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吧?」上官夫人仍不死心地企圖說服丈夫。
「若是李三王爺提出聯姻,不明事理的罪過……反而是咱們上官家啊!」
「為什麼?」明明是李三王爺獨斷獨行,仗勢欺人!怎會……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