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已被她逼至傷處,只要將毒血吸出……她猶豫了一下。
龍翊都能捨命救她,她又有何退縮的道理?何況,她愛他。
一俯身,她奮力吸出盤踞在他左肩上的毒血。如此的一吸一吐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傷口上的血又成了殷紅色。
她吁了一口氣,慢慢替他止血,但心情依然沈重。該做的都已做了,接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
龍翊不會有事的……她偎在床畔,疲累至極地合上雙眼,直到睡著前的一刻,她還是這樣地堅信著。
是夜。
上官紫翎悠悠醒轉。
「紫翎……紫翎……」
是龍翊!她高興地往床上一看--龍翊呢?龍翊?
「紫翎……」又是一聲歎息。
「龍翊,你在哪兒?回答我!龍翊--」她焦急地吶喊。
「紫翎……我捨不得離開你啊……紫翎……」
她看見了,他在窗外。可是,他怎麼離她愈來愈遠了?
「龍翊!你去哪兒……龍翊!」
「我捨不得離開你……我捨不得……」身影愈來愈模糊,終至消失。
「不,」倏地,一聲啜泣劃破黑夜。
上官紫翎猛然坐起。
呼!原來是一場噩夢。她心有餘悸地撫胸。
雖說是場夢,但卻好真實。她惶恐地伸手--
還好,還有氣息--咦!不對!怎麼這麼燙?
才稍稍寬心,另一波恐懼又席捲而來。
他在發燒!
一定是毒性尚未完全逼出體外所引發的全身性傷寒。她記得舞影曾如此告訴她。這是治療劇毒的必要過程。
通常,傷者在逼出毒後不會馬上甦醒,而會陷入昏迷狀態,然後體溫愈發高熱,病體本身卻異常冰寒,此時才正是危險的另一個開始,看顧者不但要替傷者保暖,更要時時刻刻替傷者拭汗,以免感染風寒,引起更嚴重的傷害。
此時,龍翊冷汗涔涔,浸濕衣衫。「冷……好冷……」
冷不防,舞影的告誡硬生生又跳入腦海。
不得已,上官紫翎只好硬著頭皮褪盡他浸濕的衣衫,仔細地替他擦拭,而後馬上替他蓋上被子。
「冷好冷……」囈語自他口中吐出。
上官紫翎馬上又替他加了一床厚被,見他依然顫著身子無法入眠,她又向店小二要了二床厚被蓋了上去-但他仍舊顫抖個不停。
「好冷……好冷……」
見心愛的人如此生不如死卻無能為力,上官紫翎真是心如刀割。
怎樣才能使你免受寒冷之苦?
「冷……冷……」
不知這種方式是否……她只猶豫了一會兒,便暗自下了決定。
她開始解下自己的衣衫,動作緩慢而堅定。
當一切束縛盡褪之後,她爬上床,輕輕地在他身畔躺平,手環住他,以溫熱的身體去溫暖他。
窗外夜涼如水,月如勾;芙蓉帳內,兩顆心,靜靜相擁……
日近破曉。
上官紫翎在龍翊的懷中悠悠醒來,她伸手探探龍翊的額頭後,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燒終於退了。她緊繃許久的臉龐終於綻出一朵欣慰的笑容。
那麼,她也能了無牽掛地去報仇了。
順著手指所到之處,她輕柔地撫過他的眉、他的眼……最後落在他堅毅薄削的唇上,她突然想念起當它往上揚的樣子,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時光,卻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她輕輕地印上他的唇。就當是為這段日子劃上一道休止符吧!
淚,無聲無息地滾落……上官紫翎最後一次凝視他沈睡的面容,將他深深地烙在心裡。
保重了!龍翊。
騰龍居
平時應該充滿歡笑的騰龍居,此刻卻一反常態的寧靜,一股異常的氣氛籠罩著議事樓。
簡直不敢置信。原以為外界繪聲繪影的舞影應是個徐娘半老的女子,沒想到居然這麼年輕!她看起來和自己一般大吧!
龍吟蝶生來對這種「奇人異事」最好奇了,她相信,若不是眼前這一團亂的話,她一定非常樂意霸著舞影,求她透露她的豐功偉業的。
「不好意思,目前府裡發生了些事,招待不周請見諒。」吟蝶歉然的目光落在舞影身上。「舞影姑娘有什麼事嗎?」
「事實上,我今天會來騰龍居也是為了相同的事。」說著,舞影自紫袖裡拿出一封信函遞給她。
「這是今早我接到的。如果沒錯,我想……他們正等待著我們!」
老天!希望他們沒事才好!龍吟蝶和舞影各自在心裡默默祈禱。
很快地,她們趕到了上官紫翎信上所註明之處,在急切的叫喚無人應門之後,她們破門而入。
「大哥!」
「王爺!」
兩人同時大喊。龍翊蒼白的臉告訴她們,他與上官紫翎曾遭受的危險。
「大哥、大哥!」龍吟蝶著急地叫喚,卻搖不醒昏迷的龍翊。
舞影在一旁觀察龍翊的反應。他的臉蒼白無血色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可是他身上唯一的傷早已包紮好,如果依時間推測,三天前的傷昏睡到現在也該醒了,怎麼可能毫無反應?
莫非……她臉色一變。「吟蝶,你先讓開,讓我看看。」
龍吟蝶被舞影突如其來的嚴肅表情嚇了一跳,趕緊退開,讓舞影能夠替龍翊檢查。
舞影將手放在他手上開始替他把脈。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舞影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
「舞影,怎麼樣了?」瞧舞影愈發難看的臉色,她的一顆心也慢慢下沈。
舞影沒有答腔,她不發一語地翻開已包紮好的傷口。
「果然沒錯。」
沒錯什麼?龍吟蝶差點大叫。她一向是個天塌下來有高個兒替她頂著的開心姑娘,現在倒是憂心仲仲,原因無他,她的大哥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像個活死人,這教她怎能埋智?「我大哥他--」
「你先坐下。」她給了吟蝶一個安撫性的微笑。「王爺中了一種叫羚腐的劇毒。這種毒來自於西域一帶,是採集數十種毒花提煉而成,此毒若入體內,會隨著脈絡擴散而至四肢百骸,而且會由傷口處開始潰爛,若沒有及時醫治,恐怕是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