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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王筱雅也會到嗎?」她不想站在劣勢。

  「你來了,不就知道嗎?」他反將了一軍,口氣像似歡迎小紅帽來找大野狼。

  「幾點?」沒好氣地問話,感覺卻佛若回到了當年被白奇死皮賴臉追求的時刻。

  被木條封閉的心屋,有塊木板正慢慢地鬆動了。

  她想,那是因為她想開窗留點新鮮空氣給孩子吧!謝綺對自己解釋道。

  「七點半,九華頂樓的晶燦套房,你應該很熟悉的。」

  「我有什麼理由熟悉?白奇已經不在了。」謝綺昂起下巴,掛上電話。

  「你不該和他出去的。太危險了。」希顏不贊同地搖頭。

  「他約在九華的晶燦套房,你知道我多熟悉那裡。我必須見他和他談清楚,讓他別在小曼面前出現。」說著說著,聲音卻越發微弱。頭也低低地不敢正眼看希顏。

  「他太像白奇,而你現在太脆弱。」凌希顏歎了口氣,拍拍謝綺的肩膀。

  「我還是說不了謊對嗎?」謝綺苦笑了下,輕咬了下唇瓣,她舉起手向希顏保證:「我只是想讓孩子看看他。放心吧!我不會有什麼移情作用的。你忘了我已經看過他兩次了嗎?」

  「希望如此。」

  她不緊張、一點也不緊張。

  謝綺摸著自己的肚子,這樣告訴自己。

  對啊!她有什麼好緊張呢?不過是有幾年的時間沒單獨和白奇以外的男人約會而已。反正,這個男人長得又像白奇,緊張什麼?

  「寶寶啊,這個人長得很像你爸爸,要注意看喔。」她對肚子的孩子說道。

  屋子裡空無一人,已離開的服務生只留下一壺果汁請她稍候,連黑凡何時會出現都沒一父代。

  她不客氣地為自己倒了一大杯果汁,然後一口氣全喝到肚子裡。

  無事可做之際,謝綺環顧起這間套房,回憶卻逐一地出現在腦海之中。

  有回自己貪吃奶油局白菜,一次狼吞虎嚥了三皿,肚子鼓得像小丘不談,還痛得在窗邊的躺椅上唉聲大叫。

  白奇好氣又好笑,拉不動她去看醫生,只好坐在躺椅邊為她揉著肚子。

  回憶的手拂過法式躺椅,她褪下鞋,在自己曾經坐過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還記得小曼剛學會叫爸爸時,就在這扇可以看盡夜景的落地窗邊。白奇當時的激動神情,還讓她流了幾顆淚水。

  「生命是世界上最偉大、最值得珍惜的事。」謝綺閉上雙眼,低喃著白奇那時所說的話。

  她記得,第一次和他吵架,為的是反彈他打算辭掉王筱雅的舉動。他不相信會有妻子能容許一個對她丈夫有企圖的女人留在身邊,除非那個妻子根本不在意丈夫。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她寧願自己少在意他十倍。

  謝綺微側著頭,睡意漸漸地襲上她的身體--熟悉的空氣、熟悉的地點,這裡讓她覺得好安心,好像白奇根本不曾離開過。

  很殘忍啊!在他的愛讓她成為最富有的人之後,上天卻又讓她重重跌落成一個平凡人。一個身邊沒有伴侶的平凡人。

  她知道,她有小曼這個心肝寶貝。她有希顏、雅妮、雷傑和洋平陪在身邊。她擁有的還是比一般人多,只是,她曾經擁有過太多的幸福,而由奢入儉難哪。

  有時,她不是很願意去忖想未來的日子還有多長。

  生與死的定義是什麼?永遠再也看不見這個人嗎?

  可是回憶中的觸覺仍如此清晰,白奇還活在她的每一寸回憶和空氣中。

  她蜷縮入躺椅中,恍惚地心中以為一切仍如往昔。她總會在邊抱著書睡著,白奇會為她攜來一隻溫暖的毯子。

  被白奇碰觸的感覺自然是熾熱的,然則那傢伙從來就不是一個體溫高的人……

  她常笑他是冷血動物。

  想想白奇也真的不是個好人。他直接或間接地毀過許多家庭,在他尚未將運海幫漂白之前,毒與賭都是他無法否滅的罪惡。

  他的手總溫熱不起來,冬天裡是她用自己瞼頰去觸摸他冷冰的手,她喜歡將他冰涼的手偎成溫熱時的感覺。他極完美,她無法在他的臉上找出任何缺點。常揶揄他,若有男人要整型,只需按照他的臉孔,而不用大費周章地對著醫生指派著要造誰的臉、塑誰的嘴來整型了。

  也許是習慣出沒於夜間,也許是習慣不讓人發現,他行動輕巧,身上沒有任何氣息。

  結婚後,她堅持要在他的衣裡加上熊寶寶柔軟精,要他有點人的氣息。有居家男人的味道。

  他已經像個正常男人了,他在大街上給她的溫暖笑容,會讓她想把他藏起來。

  想著想著,分不清實與夢境。

  睡夢之中,她將自己更縮成一團,隱約間彷彿聽見了一聲歎氣。

  臉上怎麼有些濕潤?她說過不哭的,不過,淚水通常不聽她的話就是了。

  一個冰冷的唇吻去那顆淚珠--

  她現在確定自己一定是在夢中,因為只有白奇的唇會如此冰冷。

  謝綺無意識地輕動了下身子,不意卻碰觸到一個微溫的身軀。

  「誰?」硬生生被嚇出一身雞皮疙瘩,她陡地張開眼睛。

  「別動。」一雙大掌遮住她的雙眼,手掌溫度是微涼的。

  謝綺慌亂地驚跳起身,供應至心臟的血管頓時被無形手掐住,逼得她缺氧的腦部只能想著一件事。

  白奇的聲音!白奇的氣息!

  「放開我!」她想奮力拉開臉上的大掌,身子卻完全施不出力氣。

  為什麼她連說話都虛軟無力?是夢嗎?

  不!她拒絕再當自己是個瘋子,她的意識很清醒。

  「讓我看你,」她掙扎著想看他,臉頰在他微涼的手掌上摩挲著。

  肌膚相觸的感覺太真實,所以淚水忍不住氾濫。她感到他的手心一震。

  「為什麼不讓我看你?是不是因為車禍之後,你身上有了缺陷?見不得人?我不在乎的,你明知道我是最堅強的。就算你全身全臉都毀了,我也一樣愛你啊!」

  自以為狂喊的聲音也只小貓般的音量,於是全身唯有力氣宣洩的淚水便成了最強大的發洩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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