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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33 頁

 

  「對不起。」她的模樣讓他心痛如絞。

  「為什麼說這種了無新意的話?你策畫的陰謀這麼完美。」謝綺冷睨他一眼,譏諷至極:「你常在我睡眠時探望我、或者透過監視器看我,不是嗎?好有心的丈夫啊!」

  白奇低喊一聲,陡地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裡。他用了全身力氣在擁抱她--呼吸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不讓她的茉莉香飄離。將她的心跳的撞擊收攏在他的胸前,不許她的身體與自己有任何的空氣存在。

  雙臂收緊、收緊,直到兩個人的呼吸都為之停頓。

  將臉頰埋入她的頸間,他感覺到她肌膚上傳來的顫抖。

  「我愛你。」

  「從黑凡這個名字出現之時,你就一直在算計我,不是嗎?你的愛好可怕。」她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攢扭他的肌理間,兩汪清眸看向他:

  「你走吧,把你的愛給別人。」話音極清柔。

  「你說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緊捉著她的肩。

  「你走吧!你不是屬這裡的人,你不是白奇。」謝綺揚眸看向他的照片,又看向他。臉上的平靜,如同風雨夜掛在樹梢的一片葉,隨時都要被刮落的。

  「我沒有死!我正站在你面前!」他悍然且瘋狂地搖動她的肩,不敢相信她居然會要他離開!

  「我為你流了那麼多淚。你不可能沒死。而你如果能狠下心來告訴我你沒死,那麼在我心中你也等於死了。」她看著他,卻又好像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

  「白奇只是一個名字。我和你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他低吼著捧住她的臉,手腕上猙獰的青筋已是無法自制地暴突著。

  「我寧可你死了。」謝綺篤定地推開他的手,像揮落一片落葉。

  「晚安。」她轉過身,衣裙袂然地揚起。

  白奇眼睜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他頹然地倚著牆,痛苦地扯住自己的頭髮。

  他錯了嗎?

  他掏出菸,點燃。抽菸,初時是因為「黑凡」改不掉的菸癮,後來則是因為對謝綺的思念。吞雲吐霧間,一切的痛苦顯得比較無關痛癢。

  眼眶突如其來地一紅,鼻樑間傳來的酸楚,卻讓他不得不伸手去壓迫這種疼痛。空虛的感受像傳染病似地自腹部飄向胸口,細菌掃過的地方,所有的細胞都在抽搐。痛苦,不是排山倒海地來,而是一步步地侵蝕。

  他彎曲著身子在牆角坐下,用菸霧包圍著自己。他原是不適合這樣戰俘的姿態與喪家之犬的表情,但此時的他,俊美瞼上的傷痛卻讓他無法呈現出其它姿態。

  他以為她會在哭鬧之後、震驚過後,重新投入他的懷抱;他以為她最高興的事莫怪於他還活著;他以為……所有的事都該依照他的以為而進行。

  沉鬱的低哮聲在夜裡的香菸間燃燒著……

  凌晨,他帶著一臉的疲憊離去。

  同一天,王耀隆法外就醫,在翁醫師的命令下,緊急被送往日本開刀。能否再度回國,大家心知肚度。

  運海幫,從此只是江湖上曾流傳過的一個名字。

  而他--一個死而復生的名字,該如何取回、求回他所擁有的一切?

  第九章

  睜開眼,迎接一天的開始,向來是她最快樂的時候。這種快樂,終止於白奇死亡的那一刻。失眠,從那時開始變成謀殺睡眠的兇手。

  昨晚,不是頭一次失眠,卻是最輾轉難眠的一回。

  從前心裡難過,哭累了也就睡著了。醒了,傷痛也就沖淡了一些。

  這一晚卻不然。

  腦子沉甸甸地像被放入了千百斤的石頭,不論她側翻成任何姿態,這些石頭都一古腦兒地壓迫她的腦細胞。

  她的心被丟入高溫的熱油裡,甫下鍋的煎燙酷刑不是解脫,而是水深火熱的開始。

  從天花板看到地板,從棉被裡翻身到枕頭上,眼睛酸、身體累,四肢百骸都在酸痛,可是她就是睡不著。

  白奇沒有死的事實,讓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為人伴侶的自信。

  為什麼對她隱瞞?她是不善說謊,但一定要用死亡這麼激烈的手段來把她蒙在鼓裡嗎?

  白奇是為了你和小曼的安全啊--她心中的善良天使這樣告訴她。

  然則,一夜未眠的她著實只想接受惡魔的提議--她絕不原諒白奇!

  謝綺搖搖晃晃地滑下床,推開房門,準備用她無與倫比的熊貓眼圈去驚嚇全世界。

  陡地,門隙間落下一張卡片。

  「啊!」謝綺慘叫一聲,彎身倒坐地上,抱住她被「砸」中的右腳掌。

  她居然被一張卡片「砸」到腳!

  左手捉著腳,一手捉過那張「份量」十足的卡片。

  一顆揚著微笑大嘴的石頭,對著她微笑著。這是小曼視為最珍貴的寶物哪!

  去年全家在海邊度假時,小曼在海邊撿到的這顆石頭時,開心了好久啊。

  「還笑,你這個兇手!」謝綺感動地把石頭握到手掌後,專心地看著卡片。卡片上畫著色彩鮮艷的幸福一家人。

  爸爸、媽媽和小曼幸福的微笑:媽媽,生日快樂!

  小曼在卡片上這麼寫道。

  小曼連注音符號都不會哪。這些中文,是奏凱握著她的手寫出來的吧!

  謝綺重重地咬著自己的唇,卻不覺得痛。與白奇相識後,她曾經夭真地以為快樂是一種單純的習慣。

  只是萬萬沒想到,所有習慣的「習慣」都是可怕的。嘴中嘗到了血腥味,才知道自己已經受傷。

  用舌尖舔去唇上的傷口,些微的刺痛讓她皺了下眉。

  把卡片和石頭都放回家居服的大口袋裡,她一跛一跛地走進廚房。

  咬了片吐司,喝了杯果汁,吞了顆維他命。沒有食慾,但她必須確定肚裡寶寶能夠吃飽。咬著一顆蘋果,一路撿起小曼丟在地板的玩具,晃回房間擺好了卡片和石頭,將希顏交代該穿的背心穿上,套上襯衫、牛仔褲,再走回客廳。

  她在做什麼?

  逃避原諒他?還是在逃避譴責自己?她把頭埋到雙膝之間,低聲問著肚裡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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