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是向志安!這個理由足夠了嗎?」向志平握緊拳頭,激憤地瞪著她。
謝綺搗住自己的唇,再也說不出責難的語句,因為忙著紅眼眶的她,已經掩不住眼中的水光。因為她還記得那個為小曼折紙鶴時笑聲爽朗的向志安,因為她還記得向志安的憨實與熱情,於是一切的復仇便全染上了感傷。
淚眼間看著他帶著怒意與心慟的表情,她恍惚以為見到了那年在海灘邊的白奇。
許多時候,傷心或者會遠離,但絕不是遺忘……
「對不起--」她還是滑落了一顆眼淚。
「很久以前,我就不哭了。」他面容僵硬地看著她的淚滑落,沉著聲說道:「這世界太現實,要不就踩在別人腳上,要不就是任人踐踏。」
「所以你的畫才會充滿了那麼濃的黑暗與憂傷。」
「你真的懂我的畫嗎?」他嘲諷地一笑,望著她的眼神凌厲得一如最善妒的女人:「你是最不能懂我的!如同我不懂在你應該為著白奇的活著而欣喜若狂的時候,你卻夾帶了怒氣想把他碎屍萬段!」
「欣喜若狂?我被騙成這樣,還要欣喜若狂?」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你有什麼值得忿怒的?」他纖俊的面容披上一層惡煞之氣,那忿怒是要張牙舞爪起來的:「你的丈夫費心欺騙你、串通外人,難道不是為了你嗎?如果不是你一張說不了謊的臉,他何需如此煞費苦心?他為什麼要離開運海幫?難道不是為了你和女兒嗎?你知道心愛的人離開,卻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感覺嗎?你究竟懂不懂嗎?」
向志平的音量愈益拔尖,身子情不自禁地傾身瞪著謝綺。
謝綺搖搖欲墜的身子轉身投入沙發之中,慌亂地把臉埋到手掌中。
那類似白奇的臉指控著她的無情。白奇是用這種心情看待她的嗎?
但,儘管臉龐搗得更緊,那忿怒的男音還是從耳朵滲入心臟,刺殺著她的心。
「白奇設計這些事情時,要花多少精神、用多少心思嗎?一個人要承擔這些壓
力好受嗎?假裝一個死人,是很快樂的嗎?」向志平疾言厲色地說道。
「閉嘴!明明做錯了事,就不要找藉口!」她猛抬頭尖聲說道,只是淚流滿面的臉龐破壞了指責的效果。「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
她無法反駁黑凡的話,卻不甘心「認錯」。
她該認什麼錯!是白奇欺騙在先。
「哼!你的任何高姿態都唬弄不了人。怒氣一過,只要白奇多花些時間,你還不是會乖乖回到他身邊。當你幸福快樂的白太太。」向志平的手指顫抖地指控著她。
謝綺心虛地咬住唇,因為即便在這種火冒三丈的時候,她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白奇的用心,她全都知道,她只是還無法若無其事地原諒!
「女人。」向志平忿忿不平地踢了下沙發。
他不甘心!為什麼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可以生活在被愛的幸福中。
被他瞪的有點發毛,謝綺搓著自己的手臂。向志平和他哥哥完全不同!
這人假扮「黑凡」時,至少還客氣一些,她不自覺地抱著自己的雙膝,研究起他的表情來,而問句就這麼從嘴裡冒了出來:
「你在感情上受過傷?否則怎麼這麼憤世嫉俗?」
「那不關你的事。」光憑著她一臉的同情,他就永遠不會後悔自己今天的決定。
「你干擾了我的生活,我至少也該禮尚往來偷到一些訊息--」
「你以你是誰!可以隨便質問別人的過去嗎?那傢伙沒說錯,你個性單純得連孩子都要嫉妒。」咬牙切齒。
「不想說就別提,我不會強迫你。還有,請不要用包裝過的言語,拐著彎來罵我白癡。」她不服氣地昂起下巴。
「你是那種一直被幸福包圍的那個人。」
「我也經歷過許多失去。」父母的驟逝,至今仍是心中的陰影。
「無論經歷過多少次失去,你總是可以確定你身邊的人會永遠愛你。」他握拳的指節變得青白,咄咄逼人地逼問道。
「你這是什麼謬論!不管我在任何環境下經歷失去,只要我的心仍有感覺,我
就會痛苦、我就會難過。你太偏激了!」吼完,謝綺擰著眉,臉色青白地搗著自己的胃。
她現在不想和誰針鋒相對,那大傷元氣了。她想休息。
「是啊!也許你還比較希望白奇乾脆真的死了,因為你比較擅長扮演可憐兮兮的倖存者。」他朝她走近一步,若不是她太不舒服,她該注意到那眼神的狂亂。
「我擅長扮演什麼角色和你有什麼關係?我一直是幸福的,那又怎麼樣!至少我正一直學習著不讓過去的陰影來妨礙我的生活。」她捉著自己發惡的胃:「我不能預測我未來的每一天,所以我更要努力地過好每一個今天。」
那她現在在做什麼?把手邊的幸福再推出去嗎?
謝綺猛地看向天花板那頭的監視器 她要去找白奇!
「我要謝謝你。」她平心靜氣地說道。
「我不要你的謝意,你沒資格擁有這些的。」他陰沉的目光瀏覽過牆上一張張和樂的家庭合照。
「傷心難過還要有資格?」這人真怪!不過,她不想再和他起衝突,她現在只想趕快送客,然後找到白奇。她有好多話想和他說。
「有人連傷心難過都不能名正言口順。那個人沒說錯,你因為太多人的驕縱而天真蠢笨。」
謝綺想出門的熱情,被他的冷水澆熄。她要拿剪刀把白奇的頭髮剪光,這傢伙居然敢那麼說,她本來打算要原諒他的,現在決定再生氣一會兒。
謝綺惱羞成怒地用手捶著沙發,卻在下一秒抱著自己的手慘叫地齜牙咧嘴。
她可憐的手骨打到自己藏在沙發中的防備用具。
「你沒有資格擁有白奇。」黑凡顫抖著身子,一步步地逼近她。
「那誰才有?你嗎?」
謝綺揚眸想反唇相稽,卻因為他詭異的面容而猛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