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直逼到她眼前,炯炯地盯著她臉上內疚的表情,冷冷地一笑:「沒錯,誠如你所聞,我的這一生的確是過得很『順遂』。」
再重提往事,他早已毫無感覺,他要看的是她的反應。
謝綺咬住下唇,十根手指頭早已不知所措地扭絞在一起。她不想給他什麼同情的目光,畢竟他熬了過來。
不過就是有那麼一丁點的心疼而已。
「還想說我過得順遂嗎?」說這話時,沒看她,英挺的側臉輪廓一如沒有情緒起伏的石雕——每一處的稜角都完美,每一處的線條卻也無情。
「對不起。」纖纖小掌飛快地緊握了下他的大掌,又怯怯地挪開。
「我不喜歡聽到這句話。」他漠然地回應。
「你該知足了。過去的事容易遺忘,你不能否認近來的你是無往不利的。」她主動地傾過身,拉扯著他的衣袖,要求他注意。
這麼冷漠的他,她為什麼會覺得——他需要她陪在身邊?
「你決定讓我無往不利了嗎?」白奇終於側過頭,鷹眼矍鑠地朝她寸寸逼近。
「要拐你這名浪子其實不難。姿態擺高一點、嘴巴善辯一些、千萬不要服從你的意見。」她看著他、望著他、瞪著他,卻還是只能依著他的手勁偎入他胸前——
真是個一點都由不得別人的暴君!
「你當真以為我分不清真與假?」指尖劃過她的每一處輪廓,驕傲得像是在巡視封地的霸主。
「你不會真的想承認你已經陷入愛河了吧?」謝綺一臉的驚惶是假裝不來的。
「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你和凌希顏有獨處的機會。」捉回又拚命躲藏的她,他現在很「不愉快」!
雀鳥被鷹禽捕捉在手時,該怎麼掙扎?謝綺納悶地看著自己被牢牢鉗住的雙手——他在練習擒拿術嗎?可是幹麼挑上體育奇差無比的她嘛!
可以告訴這頭大鷹,她只是只止不了饑的瘦巴巴小鳥——有用嗎?
「不要認真,好不好?」柔聲地要求,卻仍引起鷹爪的暴戾相對。她委屈地皺皺鼻子——對他說話一點都大意不得。
「女人全都希望我認真。」他挑起她的臉龐,鬱沉的黑瞳鎖定她可憐兮兮的神情。
「我不是其他女人。」是溫柔閃過他的眼嗎?
謝綺倏地把臉貼在他的心上,不敢再多看——她害怕失去,而他身處的環境卻只會讓她處在一種隨時失去他的情況裡。她有權利選擇不過那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她不要「死亡」成為她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名詞。
「我不要你,我要希顏。」謝綺勇敢地抬起頭把話說完。
他的吻密密麻麻地困住她,她的呼吸一受阻,腦子缺氧,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討厭你,我要希顏。」她困難地強調。
「你可以再多說幾次這種話,我可以把它當成催情劑。」他的唇熾熱地勾引出她掩不住的喘息,而他的雙手沒有忘記那一夜曾讓她喘息的興奮點。
「你要誰?」她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
「你——這個大色狼」謝綺重咬了下他的手臂,手忙腳亂地推開他,還要狼狽地為自己奪回那些差點被他褪去的衣服。
「總之,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凌希顏,必要時先讓你有個孩子,我也不反對。」將她的髮絲拂到肩後,溫柔地替她勾回衣服的肩帶,他的口氣輕描淡寫得讓人心驚膽跳。
「我沒答應。你敢!」她小臉皺成一團,自問自答:「你敢。」外加長歎一聲。
「哪有人這樣獨斷獨行的!」她鼓著頰,氣極時就連孩子的跺腳都示範了一番。
白奇扣好她的最後一顆領扣,輕敲了下她顯然在胡思亂想中的小腦袋。
「你是一定要離開凌希顏的,不過我允許你開出一個條件,好讓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他的口氣簡直是紆尊降貴,不過謝綺的眼卻驀地發起亮來。
「我說出我的條件,你若辦不到,就得放我走。」這個法子真是好得不得了。
「說——」他從不回答這種試探性的問題。
「離開黑道。」
她的話炸走了室內所有的聲音,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在空氣間流轉。
謝綺緊張地繃著身子,雖然知道他不會答應這種任性的要求,但也無法從他的寒色面容中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就是這種表情!她不是完全不相信他的愛情,只是他的真心包藏得太好,她只能依賴他少見的狂佞佔有舉動,來說服自己她對他而言或許是特別的。
「為什麼要我離開黑道?」白奇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不要成為黑社會老大的女人。」咦?他沒有發火。待她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一番。
謝綺揉了下眼睛,以確定他臉上的那一抹笑意是她的幻想。
「你以為黑社會老大的女人會有自主權嗎?」他問道。
「我太吵、意見太多,絕對不適合當一個沒有自主權的女人。」她開始條列出「不適任」理由,以期說服他一臉的篤定——
「而且,萬一我遇到了野心份子、綁匪怎麼辦?我這人最怕痛了,閒雜人等隨便拿一把竹掃帚出來,我就全招了。那會讓你很沒面子。」
「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動你。」
白奇安穩地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
「是啦,你財大氣粗、權勢驚人,連敵人也歸你管——真是了不起!」她沒好氣地頂撞了一句。
咦?他們兩個人究竟在做什麼?
他不是應該要一臉為難地說出他無法拋卸對「運海幫」的責任嗎?
現在,怎麼會演變成他拿那雙莫測高深的眼緊盯著她不放?
「反正,我的原則只有一點——只要你不離開黑道,我就不要成為你的任何人。」她決定站穩立場,絕不動搖。
「當真要我離開『運海幫』?」白奇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到他身側。
門板被輕輕地推開,白奇在心裡冷笑一聲,卻沒有做出任何阻止王筱雅偷聽的行為——總是要有個放消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