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陽像顆滾熱的火球高高地掛在天上,一點都不吝嗇於展現它傲人的熱力。尤其處在南部的海灣,它似乎燥熱得理所當然,可以不去管「人」的感受。
杜柏青躺在游泳池畔的躺椅上,一張臉全用遮陽帽遮住,使人看不見他的五官,而遮陽傘替他抵擋了絕大多數的陽光,讓他逃過艷陽的荼毒。他一雙修長結實的長腿懶洋洋地交疊著,一面還仿如打節拍似的抖動。不必去看他的表情,旁人大概也能夠感受到他心裡頭是如何的悠閒自在。
他是來度假的!不過,不是悠哉大方地來到這地屬偏僻的南部,而是像躲瘟疫似的從T市逃到這裡。
天曉得他這種不顧一切、不負半點責任的行為會對公司造成多大的損失,誰教他光是想到在T市的那一大票女人,他的偏頭痛就犯了,腦神經還隱隱作痛。
他不怕損失大筆生意,卻怕死了纏著他不放的那些女人。
他還不算老,三十二歲,成就不凡,手下有一間頗具規模的大企業,旗下十數間分公司,流動資產七八千萬,加上幾塊地——只能說是上天太過厚愛他,給了他機運。在國內股市大漲至一萬兩千多點的時候,年輕氣盛的他憑著一兩百萬的積蓄,在股票市場上大大地幹了一票,就這麼一搞,替他自己賺進了二十八歲的第一個一千萬。
從此以後,他——杜柏青,正式加入了商界,在海島的商業圈中大放異彩,成了商界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事業也愈做愈大,短短幾年間,他有了現在的身價。
也因此,覬覦他的女人由一個變三個,二個變五個.五個變十個,十個變……
他按摩著太陽穴,輕呼出一口氣。
為了女人,他已經不曉得自己歎了多少次氣。他大老遠從北部逃難到這裡來的原因。絕大部分是為了「女人」,而不是他那大得足以令他忙上大半輩子的企業王國。
一踏上美麗的南部,頓時耳根子全清淨下來,不必再去聽那票女人的大發嬌嗔,也不怕看見她們為了今天他該跟某某人約會或跟某某人吃飯而大打出手。
基於以上種種的因素,他甚至覺得做神仙可能都無法擁有他此刻所享受到的清閒及快樂。
才想到這裡,身邊便傳來了嬌滴滴的女聲。
拜託!佛祖、上帝、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和聖母瑪莉亞!他在心裡膜拜了一大票神明,只有天才曉得,此刻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女人。
「先生——」那嗲得很假的女聲又傳入他的耳畔,這次他心裡大概有個譜了。
他拿下遮陽帽,露出他輪廓鮮明、有稜有角的臉。
看清站在面前的美人是誰後,杜柏青才緩緩地輕吁了一小口氣,剛毅的面部表情才漸漸放鬆,露出一抹很淺、淺得幾乎令人看不出來,但卻足以止女人為之著迷的微笑。
老天畢竟還是挺厚愛他的,沒讓他在已經把—張俊臉全藏起來的情況下,仍招來他不需要的——呃———「蝴蝶」!
「你說嘛!天氣這般晴朗,你不曬曬日光浴,而把這明媚的陽光用……」她指了指他上方兩公尺的遮陽傘,「用這塊塑膠布遮住,豈不辜負了上天的美意?」她仍是用那嬌嗔、高八度的女聲說,並在他面前手打蓮花指誇張地比劃著。
杜柏青忍住笑地搖了搖頭,他不懂嬌媚可人的她又想出了什麼鬼點子,而跑到他面前唱大戲。
「喲——你笑了!真對我笑啊!天哪!我好幸運,真的好幸運喔!」她把蓮花指作態地移到嘴邊。
「別鬧了!」杜柏青輕斥一聲,嘴角仍掩不住笑意。
「嗅!親愛的,你不要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嘛!不然——不然——」她支支吾吾地思索著,「這樣好了!」她由站姿改為坐姿,膩在杜柏青的身邊,「我親你一下,你就不氣嘍!」
說著,「啦」了一個大響聲,在杜柏青的俊臉上留下一個誇張的大口紅印。她又接著說:「現在化妝品都在推銷紅唇無痕,我就是故意不買那種款式的——」嬌滴滴地又說,「你說嘛——說嘛!知不知道為什麼?猜到有『大』獎要送你喔!你一定會喜歡的。」食指又故意在他古銅色的胸肌上畫著圈圈,小嘴嘟得高高的。
這台詞——似曾相似,肯定是他在T市的某只「蝴蝶」說過的,但究竟是出自誰的口呢?唉!想不起來,也懶得再想了!沒料到,這小妮子居然「抄」來用。
「哎呀!討厭!」掄起她的小蠻拳,作狀地在他胸膛上練功,「你最討厭了,故意不說為什麼,就是要我自己招認!你最討厭了,其實——人家是想在你身上某個地方留下印記,這樣別人就知道你杜柏青是我——」
「呂媚妮。」杜柏青接下她的話
「對啊!是我呂媚妮的的了!惡——惡——」
小妮子這下終於忍不住開始回復本性,雙手按著咽喉假裝嘔吐。
經過小妮子——杜珊珊這般提醒後,杜柏青也想起這段話是誰說的,想當時呂媚妮道出這番話時,他也是「雞母皮」全站了起來。
「珊珊,你在玩什麼把戲?實在搞不懂你,玩一玩,自己又受不了地在那噁心裝吐!」杜柏青揉揉她一頭秀髮。
「什麼裝吐!」她直起身子,睜著杏眼瞪視杜柏青。
「不然是什麼,你看,地板還是一片乾淨啊!」
「難道你還希望我現在真吐給你看不成?」杜珊珊佯裝出怒容,「我演的還不及那呂媚妮的二分之一耶!我聽她這樣跟你說時,嘴裡吃的東西還真差點吐出來呢!不過,我才不會那麼沒水準!」杜珊珊皺皺微翹的鼻尖。
「呂媚妮什麼時候說這話的我都忘了,怎麼會被你給聽見?」
「就是那天在你家辦派對的時侯,被我『不小心』聽到的!」她強調「不小心」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