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他摔然攬起她的頸項,在她的唇邊低語著。
「魏無儀。」范青青想也未想地脫口說道。
幾天以來,早已習慣如此回答。她詫異地睜大了眼——原來是他!
魏無儀滿意地揚起唇,淡淡一笑,吻住了她的唇。
「不要——」唇間不適的壓力讓范青青低吟出聲。他的重量全落到她身上,壓得她難以呼吸,她只得伸出拳頭捶著他的肩。
「暫且放了你。」他狠狠地咬了下她的唇瓣,丟給她一個別有用心的笑容。
「謝謝。」總算能呼吸了。
魏無儀坐直身子睨看著她,隨手拿過為她準備的花露水,懸在她唇邊。
范青青困難地用手肘撐起自己,小手捧住她的水瓶,如獲甘霖似地飲了半瓶水。
「你救了我。」她用袖子拭著唇上的濕潤,濕潤的眼眸感動地看著他。
「你可以這麼說。」他似笑非笑。
「田大哥、大嫂和小芸兒呢?」她擔心地傾身問道。
「不知道。」魏無儀簡潔地說道。別人的死活與他何干!
「我要去找他們。」她輕挪動著身子,強迫自己移到床邊。
呼——身子並未康復的她,不停地喘著氣。
魏無儀橫地伸出一臂,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有治療別人的能力,為什麼不能治療自己?」他問。雖然喝了那些水之後,她的確是在逐漸康復中。
「我不知道,我們那族人向來都只能治療別人。」范青青坦白地回答著—探頭看著漆黑的門外——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他們都還好嗎?
「治療兩個人睡了兩天是正常的嗎?」她身上具有怎樣的奇特力量?
「因為芸兒被打到岔了氣,所以耗費了比較多力氣;然後這回治療完別人後,我又沒有馬上喝到足夠的花露水,所以才會休息那麼久的。」她傻傻地抱著水瓶。
「如果那時候沒有花露水嗎?你會如何?」
「我不知道,可能會死掉吧。」她眨眨眼,不解地說。
「那你還出手救別人?!」他瞇起雙眼,想看出她的真實想法——她的眼太單純,單純到沒有法子藏住任何想法。
「救人時,怎麼可能考慮到那麼多?」她尋求認同地看著他。
「是啊!你救人時只想到你自己,而我那日就活該被那團烈火燒到!」
魏無儀冷哼了一聲,倏地起身背對著她。
「你的手要不要緊?我一路上都在想你的傷怎麼了!」她披在身後的髮辮散亂於肩上,更襯出她一臉的稚氣與對他的擔心。
「記掛我?我和你非親非故。」他嗤笑著,在一處靠窗的長榻邊坐下。
「你是因為我而受傷的啊,我怎麼能不管你呢?」她踏下軟鋪,未著鞋履的雙腳是嬌小、雪白的。
「是嗎?」他不置信地抬眸瞟了她一眼,但見她踏著小碎步走來。
還沒有太多力氣的身子,是故飄飄然地。
范青青半屈身坐到他身邊的窄小空位,主動撩起他的袖子。一看到那片近乎紫黑的受傷肌膚時,她的眼淚立刻在眼眶打著滾。
〔很痛嗎?」她對不起他。
「歐陽無忌用他的功力醫治好了大半的傷,已經不打緊了。痛倒是其次,終年得藏在衣袖間倒也就算了,我是個商人,一隻手廢了,還是可以經商。」永遠把握對自己有利的價碼,才是商人的天職。
「對不起!」范青青的眼淚咚地掉到他手臂上。
魏無儀的手一縮,瞪著她毫無防備的雪白頸項。
「還會痛,對不對?」她自責地擦著眼淚,低頭在他的傷臂上輕呵著氣。
她在同情他?他不需要這種無用的同情!魏無儀臉上戾氣一閃,想狠狠地甩她一個巴掌。
「別動呵。」范青青輕聲說道,將他推向榻座靠背,手指輕柔地握住他的手指,將掌心平貼著他的。
她略一顰眉,一股暖氣就順著他的手臂沁入了他的心窩。
魏無儀瞳孔一亮,看著他被燒黑的皮膚逐漸地掉下一層皮,皮膚正在新生——
「不行了——」范青青喘出一口氣,手臂軟軟地垂到膝上,整個人攤坐到一旁。
「紅羅的烈火掌不是一般的灼傷,要花上一段時間治療。我的元氣還不夠,沒有辦法醫好你。」幾句話卻說得她上氣不接下氣。
「你以為你能夠救盡天下眾人嗎?」看到她拍著胸口喘氣的虛弱表情,他的內心卻無端地冒出怒火。
「救一個是一個啊。」被魏無儀握起她的手,她沒有反抗。
魏無儀捏住她微冷的指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這項治病的異能,遑論會引起多少有心人士的覬覦,光是她毫無節制地治療他人,就足以引發己身之生命危險!
太善良的人,不適合活在人間。
當初,他寡居的娘若不是太好心,也不會在救了惡人一命之後,反落得被惡人賣進青樓接客至病死的地步!
他恨娘的單純,也自此相信:唯有強者才能生存。
他鬆開她的手,允許她回到床榻邊,喝著她的花露水——如果毀了她的這份善心,她會變成什麼樣的人?魏無儀的腦子問過這個想法。
他沒有開口,只是深深地看著她。
「你看起來好不快樂。」范青青走回他身邊,輕碰他緊揪的眉心。
「做什麼!」他反射性地揮開她的手。
范青青吃疼地咬著唇,把自己紅腫的手縮到身後。
「你原本和那群傢伙打算到哪?」魏無儀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腰身向前一抱。
「到京城啊。田大嫂要去找妹妹,我則是要找一座鼎。」她紅著瞼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執起了她的手背,輕覆上一個吻。
「找鼎做什麼?」
「我找鼎——是因為我要回去——」她有些結巴地想解釋那段複雜的因果由來。
他靠這麼近,是因為對她的話很感興趣嗎?
「我們四個人——呃——」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他的唇比她的語句更早接觸到她的唇。
「我要你,要你跟著我。」他的舌尖滑過她的唇瓣。花蜜一樣地清甜,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