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媽媽,這就是我跟你講過的那個小妹妹。其遠啊,世平啊,他們都好喜歡她,老是說想要個像這樣的妹妹!」廖佩青熱絡地說著,嗓音清脆,字字句句都刺進妙妙已經忐丐驚懼的心裡。」我也跟其遠說,有個妹妹多好呀,我自己也是獨生女,他還告訴我要多找機會跟妙宜相處,當自己妹妹一樣!」 被她左一聲右一聲的」妹妹」講得頭昏,妙妙完全說不出話來。她低下眼眸,只想趕怏逃開。
連夫人倒是沒有多說,她仔細打量一下嬌怯的小女孩。長得是很好,不過,哪有廖佩青或是以前幾任的大方得體呢?何況兒子不肯介紹,她這個做娘的何必遷就,所以她也只是點點頭,和丈夫離開這個角落,開始與其他親友招呼寒暄起來。
「你……」董事長伉儷一離開,廖佩青的熱情與開朗馬上降溫,她用研究似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淡淡問:」是其遠找你來的?」 為什麼每個人都問這個問題呢?妙妙有點挫折地點點頭。她鼓起勇氣問:」那他……人呢?」 「跟我爸在聊天,大概又聊得忘記時間了。」廖佩青故意說,撇撇嘴角,無法抑遏心中的不滿與醋意。來往這麼多年,連其遠身邊不乏其他女伴,但她廖佩青可是和他相識最久、雙方家長也最熟悉的。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小女孩絕對不是個簡單對手,她每次見到妙妙,都下意識地張起全身的刺,成備戰狀態。
連家請吃飯,算是家宴,有親戚關係的牛家、唐家會出席,這是一定。她李妙宜一個外人,又來幹什麼?連她都沒被邀請,還是從德叔口中才探聽出筵席的時間地點。
她知道下午父親和連其遠等人要開會,開完會連其遠一定會客氣地邀請廖董吃飯,所以她握準時間,在飯店現身,說要等父親一起晚餐,果然就遇到了連夫人,也毫無意外地被邀請上來。
連她一個相識多年的女伴,都要這樣大費周章才進得來,面前這好像一捏就會死的小女生,又怎麼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廖佩青深呼吸一口,壓抑自己胸口緩緩上升的怒火。
「他大概忘記跟你有約了吧,今晚這場合……」廖佩青故意環顧一圈賓客人數不多、但交談甚歡,氣氛融洽的室內,然後轉回來,很親切地像教導小妹妹一樣,溫柔說著:」你看,是家人聚一聚的飯局,你在這裡,可能不太適合喔。其遠真是的,老不記得這種小事,隨口邀了人,轉頭就忘,還要我提醒他……」 其實到後來,妙妙已經恍惚得聽不清楚面前盛裝美女在講什麼了。她只想逃離這個地方。這些人再好看、再光鮮,都不關她的事。她不屬於這裡。
連其遠不在,她便像是失去依靠,沒有溫暖的眼神與嗓音撫慰她,沒有那修長瀟灑的身影可以追隨,她便無法在這所謂的上流社會場合裡自在行走。她需要他。
可是,在自己面前那麼溫柔多情的他,轉過身,真的就像廖佩青說的,如此薄倖健忘嗎?
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心底深處,卻不斷勾動過往不愉快的回憶。
那時的他,也是突然消失,沒有隻字片語留下……
小瞼慢慢褪成雪白,妙妙低頭,深呼吸一口,開始往門口移動。
「哎呀,你要走了嗎?」廖佩青其實暗喜,表面還是訝異地挽留:」先吃點東西嘛,再等一下,我爸他們應該很快就來了,其遠……」 「沒關係,我先走好了。」妙妙仰起小臉,一個苦澀的微笑浮在唇際,對廖佩青道謝:」謝謝你招呼我,麻煩跟連大哥說」聲,我來過了。」 她轉身離開,留下真正詫異的廖佩青。
本來以為應該說得她淚眼汪汪、小可憐一般的退場,可是這小女孩居然……還能露出微笑和她道別。看來,她不像自己想的那麼柔弱內向。
那抹嫩黃身影從門邊消失,與遲到的牛世平擦身而過。牛世平認出來了,追上去要叫她:」妙妙,這不是妙妙嗎?你要上哪去?吃飯了呀!」 妙妙只是很快看了牛世平一眼,小鹿般清澄的水眸裡有著淡淡哀傷,牛世平一楞,還來不及多說,她就翩然離開了。
「怎麼回事?」牛世平喃喃自語。他一轉身,看見倚在門邊的廖佩青,倒是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咦?廖小姐?你也在這裡?」 「這值得你這麼驚訝嗎?」廖佩青半開玩笑地說,眼睛裡卻一點都沒有笑意。
不對,事情要壞。牛世平有這樣的直覺,卻說不上來為什麼。
待連其遠好不容易從冗長的會議,以及會議後廖童熱情的閒聊中脫身時,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
一向氣定神閒的他難得這樣心急,連邀廖董一道吃飯都來不及,他來到飯店二樓,急步走進笑語喧嘩的宴客廳時,馬上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個嬌弱的身影。
奇怪,人呢?
「其遠!」招呼他的女聲不是妙妙,而是廖佩青。她熱情地對他招招手。
連其遠有些困惑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正自在地陪著自己父母在吃飯,旁邊親友都用一種讚許而欣慰的眼神看著他。他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來來來!先來看有什麼好菜。」半途殺出一個牛世平,硬把表哥拉過去,到銀器閃爍耀眼光芒的長桌前,他低聲說:」你怎麼現在才來?妙妙早就走了!」 「她走了?」連其遠沉著聲音問,臉色開始凝重。
「還有,廖佩青小姐為什麼會出現?」牛世平裝作在拿菜的樣子,還跟大廚點頭,卻一直壓低聲音,跟連其遠交談:」我看妙妙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對,可能是廖佩青講了什麼。你自己看著辦吧。」 能怎麼辦?他想馬上掉頭離開,去找到那個甜美嬌嫩的身影,帶回來……
可是,那麼多事情要處理。之前開會脫不了身,而此刻,父母親友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怎麼可能說走就走?父親已經抬頭對他望了過來,眼神催促著他過去,該跟這些一年聚一次的姨舅叔伯們好好聯絡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