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了。
如果她願意一個人留在房裡玩她的花樣,雷少任也不會多加阻止,他甚至也不曾抱怨為什麼他的助理到了後來會成為他妻子的玩伴。在房裡玩厭了,這個小女生想出門去了嗎?
「別開玩笑了!若玫不會這麼說的!」揮揮手,雷少任根本不想理她。他真不明白瘋了的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生病的人想出去走走是正常的呀!而且少奶奶說她已經快兩年沒出去過了,她都快悶死了,當然會想出去呀!」戚梧戀仍然是一臉無辜,但那雙大眼中卻有一絲絲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狡詐。
「鬼扯!」雷少任只能這麼說,但卻一個反駁的理由也沒有。
是他把自己堵死了。如果不是他堅持著若玫還活著、不是他胡謅著若玫生病,也不會把自己逼到這種有苦說不出的地步。
望著這個小女人眼中露出的那抹狡黠光芒,雷少任真恨不得把她掐死,好落個清閒。
「她想去哪?」他不耐煩地問。
「一個叫『春水園』的地方,少奶奶說她很喜歡那裡……」
春水園!一聽到這個名字,雷少任忍不住一個用力,啪地一聲折斷了手中的筆。
「你到底是誰?」他問她。
春水園是一家建在市郊的日本料理店,不經人介紹是絕對找不到的。園中除了料理之外,店主還建山引水,在店中蓋了許多格局優雅的日式屋宇、假山流水,除了享用道地日式料理之外,優美的風景與人工溫泉,還可供予來客住宿,在老饕之間極受好評。
雷少任對美食一向不講究,這個地方是他當初為了討尚若玫的歡心而向人問來的。尚若玫自從去過之後就一直十分喜歡,每隔一、兩個月總要去上一次。戚梧戀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她到底是誰?
「雷先生,我知道你最疼少奶奶,一定會答應她的,所以我已經請司機備好車,請你收拾一下,我們就可以出發了。」雷少任的質問完全起不了作用,戚梧戀只是催促著他收拾東西。
開什麼玩笑!
真的要他帶著一雙紫色的拖鞋出去嗎?雷少任皺起了眉頭。平常是在自己家裡,任他怎麼想像、裝神弄鬼都不會有人敢說話,但真要這麼鬧到外面去,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外面的人就都會認為雷家的二少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了。他很清楚,自己可沒瘋。
他才不要鬧這種笑話!
「你……」望著她,雷少任卻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是自己口口聲聲強調若玫還活著,現在又能說什麼?
「雷先生這麼疼少奶奶,一定會很高興地陪她去吧!」
看雷少任敢怒不敢言的臉色,就彷彿是吃定了他,戚梧戀還幸災樂禍地追加了一句。
???
春水園,一個遠離塵囂,風景優美卻教人傷心的地方。
司機將車開到白石子車道的盡頭,將空無一人的輪椅安置在一旁的步道上就去停車了,只留下雷少任、戚梧戀,及一張空空的輪椅,輪椅的腳踏板上還放著一雙舒適的白色便鞋。
紫色室內拖鞋太不正式了,所以少奶奶想穿這雙白色便鞋。這又是戚梧戀代尚若玫傳達的話,教雷少任著實哭笑不得。
人行步道不長,約走五分鐘就可以到達春水園的正門,面對闊別將近兩年的地方,雷少任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他低著頭一逕地向前走,一句話也不說,反倒是戚梧戀,仍然一派自然,還有些興奮地和坐在輪椅上的尚若玫談起話來了。
「少奶奶,這裡真的好漂亮啊!怪不得你會一直想要來這裡。」戚梧戀邊用輕快的語調說著,邊拉了拉椅上的小毯子,像是在替尚若玫蓋毯子。
「你到底想做什麼?」實在看不下去了,雷少任吼了起來,「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你可以不用再裝了吧!」
「裝什麼?」戚梧戀卻沒有那麼「上道」,還是一逕地裝傻。「我只是陪少奶奶來看看漂亮風景,讓她多出來散散步,病也會好得快些。」
快兩年了,她希望雷少任可以多出來接觸一些人,依他這麼每天關在梧桐居裡,就算現在沒有瘋,總有一天也會走火入魔,真的發瘋的。
雷少任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已經走到春水園的門口了,恭謹的女侍立即上前接待,打斷了他的追問。
「歡迎光臨。」穿著美麗振袖的年輕女侍彎著腰,親切地招呼著。
「麻煩你,我們有訂位,雷先生,三個人。」雷少任還來不及說話,戚梧戀就替他回答了。
「三位嗎?請隨我來。」女侍的眼光落在空蕩蕩的輪椅上,臉上的表情雖然有些疑惑,卻沒有再多問些什麼。
「你……」惡狠狠地盯了戚梧戀一眼,雷少任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將她吃下去。
三個人?別人會怎麼想?這位女侍基於禮貌沒有多問,但裡面的接待經理可是不會這麼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呀!她分明是要他在外面丟臉!
「你不敢了嗎?」戚梧戀低聲說著,口氣滿是輕蔑,「你只有膽子在家裡裝神弄鬼,連出來面對世人的勇氣都沒有?」
「雷少爺,真是稀客呀!」走廊的另一端,春水園的經理立刻就迎了上來。「您好久沒來了,今天怎麼有空……這……」帶著笑的表情一看到戚梧戀就愣住了。
這位小姐是雷太太嗎?長得好像啊!可是,雷太太……記得不是一年多前就……
「我是雷先生的助理,姓戚。」雷少任還沒有搭腔,戚梧戀就自動開口解釋,「雷太太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才坐輪椅……」
「啊?是這樣嗎?!」身材些微發福的經理忍不住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忍不住又瞄了瞄空輪椅,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不知該如何搭腔。
雷先生什麼時候再婚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可是,椅子上怎麼沒人呢?這……
「哼!」看著這兩個人在自己眼前上演著無趣的戲碼,雷少任根本懶得解釋,只是重重地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表示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