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為花這種東西另外花腦筋,而且既然屋子的擺設都沒有什麼改變,那婚禮用桔梗又有什麼關係?我們是不可能忘記若玫姐的,不是嗎?」明白萬伯在顧忌什麼,戚梧戀笑著回答。口中不在意,但心裡還是一股酸意湧了上來,連語氣也帶著酸澀味。
看著萬伯帶著猶疑的臉色離開書房,戚梧戀的心中又開始擺盪了起來。
怎麼可能會忘呢?只要留在梧桐居裡一天,她就一天不會忘記自己的罪,直到永遠。
在對尚若玫的恩惠和對雷少任的私情之間,她既然選擇了自己的私情,那麼,她也就該終生受著這樣的苦,不是嗎?
那麼長的時間,雷少任一直是愛著尚若玫的,而令自己所心儀的,也正是他對待自己所愛的人的那份真心與溫柔。是自己的出現摧毀了雷少任對已故亡妻的愛,也打破了她心中他那種專情的形象。現在的雷少任,已經不是以前的雷少任了。
自己那天為什麼會點頭,為什麼會答應要和雷少任結婚呢?戚梧戀已經很明白了。坦白承認吧!她沒有一絲絲的不甘願,所有的騎虎難下、雷少任需要自己……等理由都是騙人的!她沒有那種犧牲奉獻的偉大情操,事實上,是她自己不想離開雷少任,是她自己的心裡還存著幾分雷少任會愛上自己的期待,所以她才會答應的。
自己是個搶了別人丈夫的女人!
口口聲聲為了報恩,終究,她也不過是個假借報恩的大義而行私情之實的偽君子罷了。縱然尚若玫已死,戚梧戀還是無法拋棄這樣的罪惡感。
自己終究還是不夠堅定啊!私情、道德,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
???
這麼起起伏伏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婚禮前夕,戚梧戀終於作了決走。尚若玫對自己的恩情無法磨滅,而自己的情愛是可以拋棄的。
跪坐在新娘禮服前,戚梧戀決定要逃婚。
一旦決定了,那麼,可以實行的時間就不多了,所有的時間似乎都變得不夠用了起來。
匆匆打包好了簡單的行李,戚梧戀躡手躡腳地走到雷少任的房裡,打開了一個小縫,悄悄地向內張望著,只求能再看他最後一眼。而床上的雷少任似乎睡得正熟,完全沒有發現她。
看他的被子滑到了床角,怕他著涼,戚梧戀溜到了床邊,輕輕地為他蓋上薄被。他也累了吧!婚禮前一晚往往是最忙的時候,再三確定婚禮的流程與細節,總要忙到三更半夜,而第二天又必須要清早起床上妝,能睡的時間根本沒有剩下多少。難怪每對新人臉上的妝總是厚得像是在抹牆,為的就是蓋住明顯的熊貓眼吧!
而到了明天早上,雷少任又會承受多少的傷心嗎?望著他,戚悟戀發現自己居然正在重複做著和尚若玫相同的事。
懷著不同的心思和他結婚,卻又同樣地拋下了他,讓雷少任一次又一次地受傷害。
原諒她的自私吧!她自己又何嘗願意如此呢?但她不能擁有一份因背叛而得來的愛與婚姻呀!他是她最愛的人,此番離開了他,她也不可能會去愛上別人了。
依依不捨的再望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戚梧戀還是狠下心離開了。
時間不多了,她還要到書房去留封信給他,讓他明白她之所以離開的理由。這一次,她不會犯下和尚若玫一樣的錯,她會交代得清清楚楚,那麼,雷少任應該可以很快再站起來的,一定。
???
「什麼?小戀不見了?怎麼可能?」第二天清晨,不出戚梧戀所料,她的行為果然教梧桐居上下的人都吃了一驚。「少爺,是真的呀!」桂姨也急了,一邊追著向外跑的雷少任一邊解釋:「今天我們一大早就起來準備了,左等右等,卻等不到少奶奶來休息室化妝,猜想她也許起晚了,到房裡去找人,卻發現她不見了,白紗禮服還好好的掛在架子上,床上也整整齊齊的,看起來根本沒睡過的樣子,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別吞吞吐吐的!」看桂姨在那裡「而且」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雷少任禁不住急得一身汗。
「而且少奶奶以前帶來的行李都不見了!」被雷少任這麼一吼,桂姨也只好說出來。
「什麼?」聽到這些話,雷少任嚇了一跳,隨即加快了腳步衝向戚梧戀的臥房。「不可能,不可能!」
但親眼看到的這一切不容雷少任再反駁了,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床被,空蕩蕩的衣櫥,就連抽屜內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雜物。
小戀……是真的離開這裡了。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繼尚若玫之後,戚梧戀也拋棄了自己嗎?
不可能的!他的小戀和若玫是不同的,那天她不是在自己的懷裡含羞帶怯地答應了要當自己的新娘嗎?她不可能拋下他走掉的!
「找!快派人一間一間去找!」對著其他人咆哮著下達了命令,雷少任自己也開始找了起來。
沒有翻遍梧桐居裡的一草一木,他不會相信小戀就這樣拋下自己離去。
而接受了指示的人們也開始加緊腳步找了起來,每個人都怕前一任少奶奶的事件會再重現。而這一次,甚至連新娘都還沒有嫁進來就離奇失蹤了嗎?
小戀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
小戀走遠了嗎?她走得讓他再也找不到她了嗎?很出人意料地,在尚若玫生前的書房裡,雷少任找到了她。
戚梧戀背對著門,跪坐在書桌旁的地上,背靠著書桌,一動也不動,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麼。
「小戀……」真的是她嗎?當自己一心尋找的背影出現在自己眼前,雷少任有幾秒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不回頭?為什麼不說話?
「小戀?你怎麼了……」是睡著了嗎?心焦地走到她身旁跪下,雷少任發現戚梧戀是清醒的,她只是望著腿上的一張紙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