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好好聽,和平常一喝了酒就打人的媽媽一點也不一樣。於是,他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沒有人會打他和弟弟,他們兄弟安全了……嘴角露出一個幸福的微笑,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 * *
「如果沒有雷家,我們可能早就沒命了;我們的命可以說是雷家給的,所以我們一定要用盡一切保護雷家。」自從齊璋有記憶開始,齊堯就一直是這麼教導他的。
就算雷家對他們再怎麼好,他們畢竟是外人、是下人,不可以因此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管雷家的人怎麼堅持,兩兄弟對雷家的孩子們都還是以「少爺」、「小姐」稱呼。
「是,我知道。」齊璋乖順地回答。長久以來,他也是這麼告訴自己的,絲毫不敢忘記。
「讓你和小姐玩,是要讓你保護她,現在她居然為了你和別人打架、受了傷,你知道你的錯嗎?」
「知道。」想起雷楚滿臉是血的模樣,齊璋真恨不得那一道傷口是刮在自己的額頭上。
看弟弟一臉懊悔,齊堯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你不愛和人打架,可是,自己沒有變強,就沒有辦法保護別人。如果沒有了我,你一個人要怎麼辦呢?」
十歲還正是愛玩的年紀,卻要承受這樣的心理壓力,齊堯也很不忍心,可是他不得不教導弟弟這樣的道理。
「不要再替他們惹麻煩了;以後要多學著點,尤其是小姐,她老愛纏著你和她玩,可是在你還沒有辦法保護她的時候,就不要再讓她為了你打架。」齊堯忍不住又叮囑。
「是。」
「知道錯了就好。你今天好好想想吧!」齊堯歎了口氣,「晚飯就不許吃了。」
「知道了。」齊璋低著頭回答。
從小時候開始,只要一做錯事,哥哥訓完之後,總不會打人,而是讓他餓一頓,要他記得當初還沒有遇上雷家時,兩兄弟在外挨餓受凍的那一段日子。因此他受罰的時候,哥哥也是一樣沒吃飯的,那讓他更加的愧疚。
出了房間,齊璋忍不住又輕手輕腳地到了雷楚的房裡去看她。
晚餐時間,雷楚的房間裡沒有其他人,只有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兩眼閉著。
「小楚,對不起。」坐在床沿,齊璋又一次誠心地道歉,總覺得這都是自己惹來的麻煩。
「你來看我啦!」聽到有人說話,雷楚睜開了眼,看到床邊的人是齊璋,連忙想要坐起來。
打從被大人帶回房間,她就沒有再看到齊璋;現在看到了他,她真是高興得不得了,連頭上的傷也忘了。
「別起來了。」齊璋揉揉她的發,又怕碰到了她的傷口會疼。「痛嗎?」
「還好啦!」雷楚無所謂地聳肩,表現出一點也不怕痛的樣子。「你呢?被石頭丟到的地方疼不疼?」她還記得那時候齊璋一直替她擋著,身上也被丟中了不少石頭,一定很痛!
「不會!」齊灣搖頭。他身上這一點小傷,比起她的額根本不算什麼。
「別難過喔!」她知道齊璋只要一被人說是沒有人要的孩子就會很難過。雷楚扯了扯他的衣袖,希望可以安慰他。
「不會的,別擔心。」面對著雷楚擔心的小臉,齊璋也不敢再苦著臉。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保護你,其他人就不敢再欺負你了!」她最怕齊璋哭了;從小齊璋就長得比她漂亮,每次看到他眼中含著淚水的模樣,她就忍不住一陣難過,就像是心愛的洋娃娃在哭一樣。
* * *
聽到雷楚的話,齊璋不禁莞爾。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額上的繃帶,「不,等我長大了,換我保護你……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對著沾血的紗布,齊璋對自己立誓,他一定要變強,為了自己、為了哥哥、也為了眼前這個保護自己的小姐。
第二章
叮!叮!
清晨七點鐘,強烈的陽光透過窗簾射進房間裡。一如往常,鬧鐘準時響起,刺耳尖銳的鈴聲持續迴盪在近四十坪的公寓裡。
「吵什麼……」伴隨著陣陣鈴聲,從床上綠格子的被窩中,伸出了一隻白皙的手,纖長的手指摸索地找到了那個擾人清夢的鬧鐘,一如往常地一揮手將它掃到地板上。
「喀!」的一聲,這個月新買的第三個鬧鐘又報銷了。
「討厭,我正作著好夢哪。」一直到聽到鬧鐘又毀了的聲音,雷楚才懶洋洋地從被窩中爬起來,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甩了甩男生似的短髮,讓自己清醒一點。
昨晚,她又夢到齊璋了。自從齊璋六年前到美國去之後,她就常常夢見他。
他在美國過得好不好呢?
六年多前,四哥雷少游在美國設立「環宇集團」的保全部門,就把齊堯和齊璋兩兄弟都帶去美國了,在那之後,他們就很少回來台灣,也不知道現在過得好不好。
六年了啊!一個足以讓小孩子念完小學的漫長歲月。
雷楚索性又躺了下來。還記得六年前十八歲的她從一知道齊璋要到美國,就幾乎每天都在哭。
她耍賴的哭、撒嬌的哭,只希望能夠把他留下來;一直到他要出發的前一天,她還是不死心,硬賴在他的房裡不肯走,結果所有的努力卻還是徒勞無功,只能帶著紅腫的雙眼送他們上機。
一轉眼也都六年了啊!她也已經二十四歲了。
「臭齊璋,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閉上眼,雷楚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大吼著。
從小,她就喜歡齊璋。原本以為那只不過是像小時候喜歡洋娃娃一樣,喜歡齊璋那好看的臉蛋、比她還要細膩的白皙皮膚,後來年紀稍長,她才明白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她是愛上了齊璋的溫柔,喜歡看他對著她溫和地笑、輕輕地說話的樣子。
分開了六年,這些事情不僅沒有隨著時間而逐漸淡忘,反而由於她反覆地思念而更加深刻,重重地刻蝕在心版上。
還記得齊璋要出發到美國的前一個晚上,她氣急敗壞地衝進了他的房間,企圖作最後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