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習慣嗎?」
「嗯。」敷衍。
「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沒有。」還是敷衍。
磨著牙,努力維持和諧的談話氣氛,「大阿哥一天吃幾餐呢?」
「嗯……」終於遲疑了,「有時兩餐,有時一餐。」
「什麼!」她大叫一聲,倏地轉身,瞪著那個教人發火的男人。
似乎被她憤慨的大吼所激怒,他冷冷地說:「怎麼了?」
「小貓一天要吃三餐以上!」氣急敗壞!怎麼會把小貓托付給這樣的人?「先生,你不知道嗎?!」
「貓是我的,你沒必要這麼激動吧?」說完,他直起身子,似乎就要走人。
再也維持不了甜蜜的微笑假面,她氣勢洶洶地衝到門口,攔住打算一走了之的男人,「等一下,把大阿哥還給我!」
惡質俊男低著頭──她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多長高幾公分──挑高眉,電眼刷地刺進她的心窩!「還給你?」
潤潤嘴唇,平撫完來不及防備又開始狂跳的心臟,才深吸口氣,用沙啞的嗓音說:「欸,我是說,能不能把大阿哥賣還給我?」
「為什麼?」曖昧低柔宛如私語,男中音在這麼近的距離對耳膜和膝蓋的破壞力更見強大;她必須用力提醒自己:對方是個不愛貓、自私又做作的大壞蛋,才不至於當場癱軟在他懷裡。
「我想,」該死,不要顫抖啊!她改瞪著那條淺灰素面的絲質領帶,免得被那雙電眼分心,「先生您的工作這麼忙,又不是出於自願飼養寵物,那這樣不如店裡出錢贖回貓,不是皆大歡喜嗎?」
不說話。巧心偷偷抬起頭,發現俄羅斯藍貓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不爭氣地紅了臉,趕緊再次避開眼神,不耐煩地說:「怎麼樣?」
「我考慮考慮。」他終於說。
還要考慮考慮?這怎麼成!可憐大阿哥還要被虐待多久?「你不是不想養貓嗎?」
他沒說話,只露出一臉干卿底事的厭煩表情。
你煩,我比你更煩咧!還好意思擺出那張臭臉!
咬著牙,勉強自己繼續說服的工作:「那為什麼不乾脆把貓賣還給我?這樣不是皆大歡喜?」
沉默半晌,「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妹妹送我的生日禮物。」
既然知道是人家送你的禮物,那為什麼不好好對待它?現在才在那裡假惺惺給誰看啊?她偷偷嗤之以鼻。
「可……可是你不想養貓啊。」
他的眼中閃過莫名的亮光,「那你出多少?」
果然,還不是想抬高價錢!她輕蔑地想。
「就照原來店裡賣出去的價錢……」
「等等,」他狡猾地截斷話頭。「那我這幾天照顧的費用呢?」
那你這幾天虐待的賠償呢?
可愛的大眼冒出火苗,直想一刀砍死這個大爛人……還有怎麼樣都沒辦法對這個爛人死心的自己。「再加一千。」她不甘願地說。認了,就當買個教訓吧,誰叫自己當初不先問清楚。
對方似乎還是不甚滿意的樣子。磨著牙,心裡痛快地想像將他一塊塊分屍之後再用硫酸溶解的景象。
原來毀屍有時候並不是為了滅跡,她生氣地想著。世界上有些人還真的是殺了他,都還不足以消弭心中的憤恨。
就像眼前這個男人。
突然間,俄羅斯藍貓伸出雙手抵住門板,將她困在雙臂之中,頭慢慢低下,俊俏的面容逼近,眼看兩人就要來一個嘴唇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閃開,讓出一條路,而那大壞蛋就順勢閃出了店門,「雖然你提的條件很令人心動,但我還需要幾天考慮。」
驚魂甫定,芳心猶悸,溫厚的氣息還在臉頰,她才發現自己完全被唬弄了。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奸猾惡劣的男人,「等、等等!先生,你……」
追出門,卻是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高大的身影迅速跨出了巷子口,轉眼消失了蹤影。
※ ※ ※
按下鍵盤,結束帶回家的報告工作,看看十層樓高的窗外,已經是夜闌時分;這才開始認真思考今天的舉動。
不是一直很想擺脫這只蠢貓嗎?為什麼這只「蠢貓」現在還香甜地躺在他的印表機上安眠?
睡到四腳朝天的貓,露出沒幾根毛的粉嫩肚皮──一副蠢樣。他看著酣然沉睡的小金吉拉,皺起眉頭。
真的是因為不想傷害小妹的好意?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真的把貓還給店家,等妹妹回台灣,耳朵鐵定不得安寧;但這不是原因,兄妹的感情絕不至於會因為一隻蠢貓而失和。
更不可能是自己對這只蠢貓動了一絲絲的感情。不過是只一無是處的寵物貓而已,連抓老鼠都不會……當然啦,他得公平一點,在這棟屋齡不到五年的高樓華廈裡,也沒有老鼠給它抓。
承認吧,完全是那個小老闆的緣故。實在是太有趣了。
他嘴角微揚。誰看得出來那麼可愛的外表下藏著這麼大的火氣?一邊暗暗咬牙切齒,一邊硬撐著嘴角的微笑與他應對,卻不知道那雙靈動大眼早已洩漏了內心熊熊燃燒的怒火。
很難拒絕去扮演她指定給他的反派惡客。光看她的反應就值回了票價。
不過,也用不著把這隻貓留下來吧?
那個一點也不會做生意的老闆已經願意出錢贖回了,為什麼不乾脆順水推舟,把貓賣還給她?
哇!有誠露出自嘲的笑容。看來,不會做生意的不只是那個小老闆,每天與報表為伍,還擁有專業會計師執照的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 ※ ※
「可惡!可惡透了!」
那個傢伙,虧她還將他比喻成俄羅斯藍貓,結果,除了身上那一套套剪裁精良的高級西裝和磨得發亮的皮鞋,可以說和藍貓的身價不相上下之外,就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讓人聯想到那種貓高貴的氣質了。
根本是惡棍、流氓!
太過份了!那種人!
即使到了星期一,巧心還是不能對上星期遭到的惡劣對待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