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壯威武?」他故意拉長聲音:「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恭維嗎?」
「當然。」她抬高眉,沒有假裝不懂他話裡的性暗示。「應該問的是,難道夏先生對自己的能力有任何疑問嗎?」
他低聲笑,將話題拉回:「傻蛋是一位朋友撿到的小狗。後來她不養了,我就接收過來。」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那位愛護動物的小姐在領養了傻蛋兩個月過後,當小狗脫去幼犬時期的肥滿可愛模樣,已經明顯看得出厭倦,常常有一頓沒一頓地餓它。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忘了。一個正在走紅的模特兒,是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寵物的——特別是一隻長得一點也不體面的雜種狗。
而他和那位小姐的交往,也在她和傻蛋的關係陷入倦怠期的同時,劃下句點。
分手的時候,她硬是將這只兩人交往時期領養的小狗塞給他,說是當作分手的紀念;而他必須用以交換的代價,則是一對寶格麗的彩鑽耳環。
這樣說來,其實傻蛋的身價也算不菲,不比許多有血統書的名犬差。至於傻蛋這個名字,是他把小狗帶回家以後改的。他實在不覺得「查爾斯」這個名字適合一隻整天只會對著人討好地搖尾巴的狗。
「你很有愛心。」她瞥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幾分意外。
「感動嗎?」他咧開嘴。「其實這才是我的目的,大多數的女性都無法抗拒這樣無私的表現。」
她愣一下,然後笑出聲,臉上最後一絲防備終於化去。
男主角只是微微笑,沒有作聲。
昨天晚上之後,她不知道要怎麼和他相處。這從她今天很刻意在兩人之間爭奪主導權就看得出來,平常的千樹,並不是這種控制欲強烈的女人。
這是很自然的。性關係是一種很劇烈的轉變,兩個人在肉體層面有了最親暱的接觸,許多的互動要因此重新定義。她並不熟悉這樣的改變,因而產生抗拒。
再加上兩個人在經驗上的不對等,失去平衡的關係,會讓她更有戒心,所以他刻意放慢了步調,用各種方式希望取回她的信任。
而他成功了。
眼角瞥見她終於柔和下來的表情,心底湧起一股溫柔的成就感。比起昨夜,她剛剛的那抹笑容似乎更令他覺得滿足。
改變的,好像不只是她而已。
看著前方的夜色,他微微揚眉,對這個似乎有點不太一樣的自己感到十分有趣。
「你好像對我沒有興趣?」一邊轉著方向盤,他輕鬆提問。
她頓一下,似乎沒有料到這麼直接的問題,然後歪一下頭,故意垂下目光,單根食指輕柔誘惑地劃過他的腿側。「我對你再有興趣不過了。」
他的身體硬直,強烈地被喚起,感覺卻是既興奮又好笑。她明明知道他在說什麼。「我真是受寵若驚,不過千樹,我指的不是這種興趣。」
她淘氣地歪一下頭,伸手撩開落到臉頰上的浪漫卷髮,目光轉回前方,開始背誦:「夏行權,三十四歲,十二月七日出生,B型射手座,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體重在七十公斤上下,『華夏集團』總裁夏玉雲最小的兒子。興趣是旅行、打網球,領有國際潛水執照,是幾本八卦雜誌公認的『本世紀最惡花花公子』。交往過的女朋友光計經由媒體曝光過的,就有十七位,至於檯面下的交往歷史……」她媚眼帶笑。「例如我,不計其數。」他勾起嘴角。「你的功課做得很齊。」
「我的工作就是媒體。」她提醒他:「搜集資料是基本的功課。」但是她說的那些,都是在報章上出現過的東西,浮面的數據檔案,不代表他這個人。他不相信以她的本事,只能搜集到這些資料。
」……扣掉你知道的那十七位,我另外還正式交往過六個女朋友。」
「Val你算得好清楚。」她睜大眼睛,故作一臉訝異。「你不會私底下藏了一本可怕的花名冊吧?」
剛剛那句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從來不向任何交往對像談到過去的韻事,一方面是因為逝者已矣,說出來只會帶來無意義的吵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認為這是個人的隱私,沒有必要向其他人交代。
說出那句話,他等於是跨過自己設定的界線,違反了遊戲規則。以千樹的聰明,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是她選擇迴避,給他一道台階下。
對此,他不知道自己該覺得感激還是該大笑——她擺明了一點也不打算和他有任何進一步的牽扯。
「對啊,等我窮困潦倒,就把這本花名冊整理一下,出版回憶錄。」雪白的牙齒在健康的膚色襯托下閃閃發亮。「應該可以撈不少錢。」
她搖頭笑,看向窗外有些不穩的天空。
今年的颱風來得早。才六月底,第一個颱風已經迫不及待撲上台灣本島來。風暴前夕,白天的天氣卻是異常的明朗,天空藍得幾乎教人不敢相信不久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風雨出現。到了傍晚,風才慢慢吹了起來,帶著時有時無的細雨,預告颱風接近的腳步。
突然間,他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有些改變,向來隨意的坐姿也變得有點僵硬。斜瞥向她剛剛目光的方向,只有寥寥幾個行人在分隔島上的林蔭大道上散步,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看到誰了嗎?」
她驚訝地轉頭向他,似乎沒弄清楚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抱歉?」「你看起來有點吃驚的樣子。」更正確地說,不只是「有點」,剛剛在她臉上的蒼白表情明顯是看到了什麼讓她意外的東西……或是人?
她遲疑一下,點頭。「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我以為不會在這裡看到他的。」
「要不要下車去打聲招呼?」他隨口問。
她微笑,搖搖頭。「不用,人家看起來很甜蜜的樣子,不要打擾他們。」
他瞥她一眼,笑。「你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