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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他是真的愛那個女孩子。

  送走前任男友,她關上門,額頭往前輕輕靠著門板,一下子失去力氣,慢慢滑倒在沒有溫度的地板上。

  ※ ※ ※ ※ ※ ※ ※ ※ ※ ※

  關上車門,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懷著期待的心情,大跨步往熟悉的公寓大門走去。

  正要按下對講機的按鈕,紅色的鐵門打開,一個上班族打扮的男人灰白著臉,夢遊似的走出公寓。

  心不在焉的男人沒發現到旁邊有人,差點撞上他。

  夏行權伸出手,扶住快失去平衡的男人。「嘿!小心。」

  和他差不多身高的男人抬起頭,擠出一個無法成形的微笑,幾乎更像是哭泣的表情。「……謝謝。」

  說完,他又低下頭,踏著沉重的步伐,失魂落魄地往外面走去。

  看看男人忘了關上的鐵門,男主角歪頭思考一下,笑,直接踏入公寓。

  邁開長腿,他三步作兩步地小跑上三樓。隨著每一步的前進,他的心情也跟著變得愈來愈亢奮。

  真是見鬼了。他自嘲地想,他簡直像是那種第一次戀愛的小鬼頭,一心只想能早點看到自己暗戀的女孩。

  來到三樓,他調整好呼吸,按下電鈴,開始想像她等一下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是意外?或是喜悅?以千樹的個性,她說不定會乾脆賞他一記閉門羹,以懲罰他再次把傻蛋弄丟。

  沒有人回應。他微微皺眉。她不在家嗎?

  伸手再按一次電鈴,經過幾秒鐘,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正要按下第三次的電鈴,門一下子打開。

  「建平!我警告你——」氣勢洶洶的話,在看到訪客的身份後,一下子斷絕。「嗨。」他微笑。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到久別重逢的戀人,你不是該給我一個擁抱,歡迎我回來嗎?」他攤開雙臂,做出等待佳人投懷的姿勢,一邊笑問。「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平板地回答,向來靈活的眼神有些呆滯。她的反應……似乎不太尋常。他放下手臂,關心地皺起眉頭,溫柔開口:「千樹,你怎麼了?」

  她緩緩地搖頭。「沒……沒什麼,你來接傻蛋對不對,我……」

  「別管傻蛋。」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太過冰涼的臉頰。「千樹,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她看著他,彷彿對他放在臉頰上的手毫無知覺。好半晌,她的頭往旁邊一歪,僵硬的動作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殷紅的唇勾出蒼白的笑。

  「我在想……一個晚上有兩個分手的情人找上門來,實在太過分了……」

  然後,她跨前一步,走進他的懷裡,手指緊緊抓住他的前襟,埋葬了表情,開始崩潰地號哭出聲。

  第七章

  溫暖的肌膚。穩定的心跳。熟悉的氣息。她伸出手,輕輕撫觸男人臉上剛剛新生出的鬍渣,指尖滑過下頦的凹槽。

  「我想幫你刮鬍子,看起來像是會流很多血的樣子。」沙啞破碎的嗓音,完全不像是她的聲音。

  他笑,環抱她的結實雙臂收得更緊,沒有多說話。

  夏日的凌晨,很冷,連心都找不到溫度;黎明的微光,從臥室窗口透進屋內,帶來搖晃不定的希望。兩個人躺在一張單人床上,感覺應該有點擁擠,她卻只覺得不夠。

  昨夜,她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記得他一直擁著她,直到她終於筋疲力竭,沉沉睡去。

  她醒了,卻還不想離開這個厚實的繭,臉偎在他胸膛上,只想要這樣細數著他的心跳,直到地老天荒。

  「建平是誰?」低沉的聲音在胸膛中共鳴,搔動她的聽覺。

  她下意識地迴避這個問題。「為什麼我總是剛好在情人節撿到傻蛋?上次是西洋情人節,這次是七夕。因為它是我命運的戀人嗎?」

  他低聲笑,用手指撥動她撩亂捲曲的深銅色髮絲,溫柔的動作彷彿在撫弄一隻撒嬌的貓。「因為它的主人是你命運的戀人。」

  「那真是悲慘的命運——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她乾澀地評論。

  「我們結束了嗎?」

  她合上眼睛,沒有作聲。

  他們結束了嗎?她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

  一個多星期以前,她以為自己已經很漂亮地替這段關係劃下了完美的句點,但是過了今晚,一切又再次回到了原點。

  ……只是原點而已嗎?她覺得自己似乎陷得更深了。

  低沉的聲音吹過耳畔。「我想你。」

  聽到他的告白,她的心臟微微緊縮。

  他說他想她。

  「我也想你。」她靜靜地承認:「雖然我一點也不希望這樣。」

  「所以,我們結束了嗎?」

  她歎一口氣。「看來是沒有。」

  他大笑。

  「有必要這麼遺憾的樣子嗎?我會傷心的。」

  「這很公平。」

  她故意一本正經地說: 「反正你終究也會讓我傷心的。」

  他沉默下來。

  「……就像那個建平?」

  她僵一下,試圖掙脫他的懷抱。他收緊了雙手,不讓她逃走。

  「告訴我。」

  她想辦法抬起頭,瞪他一眼。

  「你很討厭。」

  他只是笑,縱容地笑。「建平是誰?」

  破曉時分,日與夜的交替。光暗錯落,日本人的說法——這是「逢魔時刻」,一個人意志最脆弱的時候。

  現正擁著她的,是溫柔的惡魔,不斷用低沉的耳語誘惑著她,耐心地、堅決地。這種情況下,她很難說不。

  「游建平。他叫游建平。」她說出最簡單的事實:「我跟他交往過。十年。」

  「他離開了你?」

  「很明顯不是嗎?」她嘀咕著:「否則哭的人就不會是我了。」

  胸膛輕輕振動,他在偷笑。她氣忿地捶了他肚子一拳。

  「噢!」雖然那一點點力道的打擊,很明顯不可能對他那鍛煉有成的六塊腹肌造成任何效果,他還是很配合地發出呻吟。

  她的嘴角莫名地跟著彎了起來。

  「為什麼?」

  「最常見的理由——他愛上了別人。他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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