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千樹。」
沉默幾秒,小邵停下手邊的拖地工作,站直身體,若有所思地瞥了穿著Nautica的休閒服在一邊擦拭檔案櫃的男主角一眼。「老闆,我看你麻煩了。」
他側過頭,抬高眉。「我麻煩了?小少爺,請解釋一下。」
「第一,以傅小姐的個性,她應該很愛那個男人,才會跟他耗十年,所以你鐵定是備胎。」小邵憐憫地看他一眼。「第二,傅小姐不是那種玩玩就算的女孩子,人家會認真談感情的。第三,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備胎,而且對方還是你最敬而遠之的認真類型,竟然沒有覺得花花公子的自尊心受創、也沒有被嚇跑,還很苦惱地跑來找你這個超時工作、這個月應該要加薪的可憐員工做戀愛咨詢……你知道這代表怎麼回事嗎?」
「我應該去找我的心理醫生談談?」他裝傻。
「你應該去找你的律師談談,然後準備好一隻大鑽戒,最好是蒂芬妮的,附在你的婚前協議書上面。」小邵對他露出整排白森森的牙齒,非常誠懇地向他道賀:
「恭喜你,老闆,你被套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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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Val復合了。」看到總編輯噯昧的眼神、她不待拷打,先自己招認。
她昨天請了假,而幫她打電話請假的人,是一直留她公寓裡的Val。
這種情況,她想狡賴都沒辦法。那個男人是故意的。
「喲——」周美媛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不知道是誰跟我說過,時間到了、感覺沒了,只好散了?怎麼,才撐不了半個月,又閃電復合?」
「沒辦法。」她甜笑。「他苦苦哀求,我於心不忍。」
「去你的!」周美媛嗤之以鼻,輕輕敲了她的額頭一記。「你這小女生,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人家要苦苦哀求你?上個星期不知道是誰喲,失戀到連口飯都吃不下,還害相思病到沒辦法來上班,我看是你苦苦去哀求人家還差不多。」
她摸摸被敲的額頭,用力歎氣。「糟糕,被發現了。看來我只好說實話了,其實是我飢渴難耐,只好不顧羞恥,主動找上門求和。」
周美媛翻白眼。「你啊,就是沒一句正經的,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老實告訴周姐,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狗又走丟了,被人撿到,獸醫院打電話通知我,我去領狗,他來找我。只是這樣而已。」
「胡說。」周美媛擺擺手,表明這個說法不具任何說服力。「我那幾個分手的男朋友不知道來找過我要過幾次東西了,要是這樣能復合,我這個月薪水全部都可以給你。兩個人都沒有那個意思,根本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千樹,你還是喜歡他的吧?」
她微笑。「如果我說不是呢?」
「那你就是笨蛋,笨到不能再笨的那種。」周美媛毫不留情地說:「自己的感情這麼明顯都看不出來,你也不要寫什麼兩性專欄了,下個月我把你的稿子抽掉,丟給外面人寫好
她的微笑淡化。「……我是喜歡他。」
「那他呢!」
「我不知道。」她聳肩。「他說他想我……可能只是新鮮感還沒過吧?」
「這很難說……」周美媛陷入沉思。「他只說他想你?」
她點頭。
「他肯想著你也算是不錯了。」周美媛淡淡地說:「這年頭要找一個會認真想著自己的男人,怕也是很難了。女朋友跑了,再找一個就是,連沙豬恐龍都有外籍新娘要了,何況是條件不錯的男人?只要臉皮夠厚,還怕找不到下一個嗎?他們才不會多花時間在想念舊情人身上,真的想到的,恐怕也是自憐的成分遠多過真心想念。我說,男人發什麼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他要肯把你放在心上,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也是很難得的。」
她知道,也不想再多強求什麼。
突然想到什麼,她露出最無辜的表情,若無其事地開口問:「周姐,剛剛那是某人單相思社長多年之後,有感而發的苦戀心得嗎?」
聽到這話,向來直爽的總編輯發出尖叫,連耳根都紅透了。「傅千樹!你這小王八蛋!不要亂說!小心我跟湯尼尼告你的狀,扣你薪水!」
她扮個鬼臉,任由上司掐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偷笑,一邊配合地大聲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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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十年是什麼感覺?」
她從書裡抬起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發問的男人。
夜已經深了,作息規律的傻蛋早就在旁邊呼呼大睡,他還沒有要離去的跡象。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一個星期天天到她家裡報到。接了她下班,他就直接驅車回到她的小公寓,然後用盡各種借口,只是要跟她上樓。
復合的第一個星期,他們沒有去任何地方約會,只是兩個人和一條狗窩在這間公寓裡,非常平淡地共度每一個晚上。
她看她的書,他也會帶來自己的消遣,有時候是雜誌書籍,有時候是音樂CD,也有時候是他從外國買來的電影DVD。
看著他帶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書籍,從科技考古到遠洋漁業的變遷,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日文的、德文的,還有幾本不知道是哪一國語言的原文書,她很難想像,他的興趣竟然這麼廣泛。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來,這似乎也是很理所當然的。在之前的交往過程,她不是早就發現他對很多話題都可以侃侃而談嗎?加上他範圍遍及五大洲七大洋的風流獵艷史,語言能力當然更不在話下。
身為一個國際級的花花公子,淵博的知識或許也是必要的條件之一。
比較奇怪的是,這麼熱情的男人,這一整個星期,卻沒有半點想和她做愛的暗示。只有在每晚離開的時候,他會給她一個或長或短、有時熱情有時溫柔的吻作為告別,讓她知道他依舊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