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除卻最基本的接觸外,其它時間,他總是遠遠避開她。
面對這樣的「特別待遇」,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想。……甚至,她連該怎麼停止去「想這件事」,都沒有半點頭緒,根本無法跟似乎已經將舊情拋在腦後的他相匹敵。
可惡!「很帥對不對?」
嚇了一跳,手中的礦泉水差點灑了出來。她看向學長帶著惡作劇意味的頑皮笑容。「你說誰?」
可惜裝傻裝得太明顯,完全無法取信於對方。
「我就說,」他自顧自地笑道:「要他別老是穿那麼老氣的西裝,簡單一點的牛仔褲不是更好看?可是那傢伙就是固執,怎麼都不肯聽人家說話。」
她只是笑,不願對此做出任何評論。
看到佳人淨是笑而不答,高子溘識相地結束話題,跳起身,拍拍褲子。「你要繼續留在這裡嗎?現在很晚了……還是我叫聃慶送你回去?」
「不用。」她微微地笑。「我跟月翎說過了,會留在這裡等你們拍完。」這是她負責的工作,就必須確實做完。
完全不寄望阿斗先生會突然醒悟,部裡三名娘子軍早就自行將工作分配好,分頭進行。她負責全程監督廣告的製作,並檢驗最後的呈現效果,而這幾天原本屬於她的日常業務,則由陳月翎和Amy分攤。
在片場監督的工作雖然無聊,但留在公司的陳月翎和Amy也沒閒著,甚至可能更辛苦……一想到這,她便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抱怨的了。
「好。那我先過去那邊。」一說完,他便衝到門口,幫忙搬動下一場景要用到的道具。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原本站在遠方角落的孟聃慶也放下了原本交談的對象,走到門口幫忙……
就在這一瞬間,她彷彿看見了一個微妙而私密、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這,就是當年Z大廣告系的「雙子殺手」。
從以前就知道,這個綽號是形容他們兩個的交情好、默契絕佳,但一直到了最近,她才真正明白,這個綽號是多麼適切地點出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必,就可以知道彼此要做些什麼。
這樣的心有靈犀,大概連親生兄弟都做不到,也似乎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介人他們之間……即使,是一個情人。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高子溘絕對比孟聃慶交往過的任何一任女朋友——包括她自己在內——都要來得瞭解那個男人的一切。
望著遠方兩人協力搬動道具的身影,陳月翎幾個星期前所說的話突然出現在腦海中。
你真的覺得沒有關係嗎?
如果,她不能停止去想,是不是乾脆來個追根究底?
不一定是重續前緣,畢竟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的轟轟烈烈,真正佔據心思的,是最後模糊的收場。
她要的,可能只是一個答案、一個清楚的解釋。
或許,時間無法切斷的情思紛擾,在得到一個清楚的解釋之後,便可以從此宣告平息。
而如果孟某人不能給她一個明白的答案……那麼,身為「雙子殺手」之一、孟聃慶的摯友高子溘,或許可以幫忙解開這個糾纏自己多年的無解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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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被瞪了。」
「誰?
「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寶,」高子溘笑著說:「連裝傻都一個樣。」
不怒自威的俊男狠狠送好友一記白眼。「夠了,少胡扯。去提醒Peter,他這個鏡頭搞太久了。」
但這副拿來對付其他人屢試不爽的權威態度,對高子溘來說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導演他根本不買我的帳。要說,自己去說。」
「誰叫你一天到晚沒個正經?人家當然不把你的話當一回事。」孟聃慶淡淡地說。
他露出深深兩個酒窩。「難道要像你啊?一板一眼,連考慮午餐吃什麼都要老半天,像在考慮什麼國家存亡問題似的。如果這樣叫做正經……感謝閣下好意,本人不予考慮。」
不理他,孟聃慶起身往廣告導演的所在走去。
凝望搭檔離去的背影,他搖搖頭,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難得的苦笑。不知怎地,他就是忍不住要刺激一下孟聃慶。
或許是因為平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幹練學妹,在面對昔日男友時,卻每每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迷惘渴望的神色,叫觀者好生不忍。
也或許,他就是看不慣好友那張過分鎮定的職業負心郎面孔。當然,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旁觀者再怎樣都無法明白其中的曲折緣由,更不可能代替當事人判斷孰是孰非。
而在遇到情人間的紛爭時,想要發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精神,通常呢,只會落得狗拿耗子之譏而已。
這一點,他不是不明白,但看到學妹極力要掩飾的癡心一片,再對照孟聃慶先生明顯的無動於衷,怎麼說都不能平心靜氣。
單戀的苦澀,他不是沒有嘗過,也不是事過境遷便可以輕易忘卻。那抹想要逞強、卻依舊難掩悲哀的迷亂神色,讓他想起了過去那個悲慘痛苦的自己。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又何必曾相識。
沒有道義也罷,重色輕友也好,這一局,他恐怕不能站在孟聃慶這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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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姐,」阿斗先生一看見她進辦公室,便嘲諷地說:「你終於記得要來上班啦?」
鳳目輕移,疑惑地看他一眼之後,再看看陳月翎和Amy無奈的眼神,便瞭解到這廝壓根兒沒搞清楚她這些天究竟是去做了什麼。
「顏經理,」她淡淡地說:「你的桌上應該有一張假條,說明我這兩天是到片場去監督洗髮精廣告的拍攝。」
阿斗懷疑地翻了一下桌子。
「在哪裡?」
將手提包放到座位上,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踱到他的桌前,隨手一抽,便將三天前放在他桌子上的假條翻了出來。
由此看來,這三天顏阿斗先生還是維持著老習慣,連一點建設性的工作都沒有進行,整張辦公桌還是有條不紊地保持當初她告假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