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顫聲道:「我不是鳳鳴祥……嗚……我只是……暫住這裡的寡婦,手無束雞之力,請大爺不要傷害我……」
那人像瞧見她的婦人打扮穿著精緻,又見她抖若秋風,心生一計。
「你跟鳳鳴祥是什麼關係?」
想拿她去威脅鳴祥?沈非君微微惱怒,咕噥道:「連離家出走也要來打擾我,就不能讓我用悲傷的心情離開嗎?」
「臭娘們,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帶我去找鳳鳴祥!」那賊人說的同時,伸出左手要抓住她的纖肩。
沈非君眼尖,立刻避開。
「你這娘們兒會武?」一點也看不出來!
「我只會一點點,一點點而已,打不過大爺您的,您心好,放過我吧?」她可憐兮兮地說道:「現在已是三更天了,你讓點時間給我走,好不好?」
「哼,聽你在胡扯什麼!」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會點武功,最多也只是防身而已。他大刀一揮,「刷刷刷」數次擊向眼前的小女人,見這小女人閃得極好,卻不敢直接與他正面相對。
「嗚,救命啊。」她小聲地叫道,拉起裙擺避開左側來的刀光,往後門的方向跑去。
「想走?連你都對付不了,老子我還用在江湖上混嗎?」
「嗚嗚,誰來救救我……哎呀,沒人能救我啊,也不對,應該說,不能讓人發現我要離開啊。」她突然停步,眼見那人直逼而來,她的手放在腰間要取出她的武器。自她學武以來,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心裡說不緊張是假的,如果她下手太重……這人不會到分屍的地步吧?
她的手掌已經握住腰間藏的武器,正要取出,忽地身後細微聲音響起,她心裡一驚,整個人被托向後頭,一個男人的身影竄出。
「余滄元?」她楞了下。
「哪裡來的惡徒膽敢擅闖天水莊?」余滄元怒喝道。
就見他空手抓住刀鋒,左掌毫不留情地擊飛那名賊人,那賊人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就像是破布縫的娃娃倒在遠處。
「哼!」余滄元扔了那把刀,轉身瞧見沈非君驚懼地望著他。「沈夫人,三更半夜的,你在外頭做什麼?」他的聲音冷冷淡淡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我……我……」她結結巴巴的,雙眼像要溢出眼淚來。「我心情不好,所以出來走走……」
「出來走走?」余滄元瞇起眼看著她。「你忘了莊內的危險嗎?」
「我……我……」
再我下去,天就亮了,婦道人家總是如此!余滄元按捺住心裡的惱怒,試圖和顏悅色說道:「就算你懂一點點的武功,心情不好,也不該大膽地出來。」
沈非君吃驚地瞪著他。「你在關心我?」好難得啊,她還以為余滄元心裡只有禳福跟鳴祥呢。
禳福是他所愛的女人,鳴祥卻像是他的知心好友,而她,在余滄元心裡的意義來說,就只是一個寡婦,再多就沒有了。
「小鵬晚上心情有些浮躁,我猜是與沈夫人有關。」
「原來是因為小鵬啊,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莫名其妙被你看上了……」她自言自語道。
余滄元的臉皮有些抽動,低沉地說道:「我送沈夫人回房。」
「哎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已回去就可以了。」
「為預防萬一……」
「預防萬一嗎?萬一讓人瞧見三更半夜,你跟我在一塊,那……那不太好吧?」
一個寡婦能跟他發生什麼事?余滄元心中不以為意,他心中坦蕩蕩,但……見到小鵬她娘緊張得搓著自已的雙手,知她十年來完全沒有跟男人獨處的經驗,只好改口道:「那在下送沈夫人到樓院前,確保沈夫人的安全。」
沈非君暗歎口氣,只好偷偷覦著天色,慢慢地走回樓。如果今天走不掉,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這個決心離家出走?
余滄元跟在她的身後,始終保持五步遠的距離。等到了樓院的拱門前,她停步轉身,看見余滄元正要離去,她忽然開口問道:「余滄元,你的夢在哪裡?」
余滄元微地一楞,看她水水的大眼望著自已,直覺答道:「我的夢,就在天水莊。」見她似在沉思,他便不再打擾,沉默地離開。
「難怪我見他在天水莊裡從未流露厭煩的神色。」沈非君喃喃道。
等了一會兒,確定自己已經離開他的聽力範圍了,她才回頭又看看沈小鵬的睡房。
「娘真的要走了,再走不成,娘一定會罔顧你自己的選擇,擄著你離開你喜愛的莊園。」她咕噥道,習慣地擦擦眼淚,快步走向天水莊的後門。
天黑,風大。
她走了一會兒,順利地快到後門,忽地又聽見一聲「請問……」男人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不會吧?她心裡哀叫,她想離個家,就這麼困難重重嗎?
「是小鵬她娘?」另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叫道:「是是,我瞧過她打扮,是小鵬她娘,這下可好,迷路有人救啦。」
哪個賊子會知道她是小鵬的娘?沈非君心裡覺得有異,正要回頭細看個分明,忽然又聽見——
「老六,我們不是迷路,只是不小心散錯步。」
老六?熟悉的稱呼跟聲音讓她心裡微驚,及時停住半轉的身子。
「去,五師兄,你這種理由也能騙得了人嗎?迷了路就迷了路吧,沈夫人又不會笑咱們!對不對,四師兄?」
沈非君聞言,渾身一顫,彷彿巨石從天而降,砸在她的頭頂,把她的頭砸得四分五裂,腦袋一片轟隆隆作響。
「沈?」男人的聲音從遠方飄進她腦中一片亂雷中,只覺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改變。
十年了,誰不變?只是好驚訝自己竟還記得他的聲音。
「啊,我有說她姓什麼嗎?對……對啊,呵呵,四師兄,這是沈夫人,天下姓沈的人何其多,多到花一輩子也無法找齊天下間的沈姓人,呵呵呵。」乾笑聲傳來,隨即一陣驚呼:「沈夫人,你怎麼啦?」
她嚇得腿軟了,坐在地上休息一下而已,何必……何必連自己都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