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只是傷口隱隱作痛。"還有他的心,那顆早已飛向她、繫在她身上的心。
季唯毓停下動作,靜靜地打量了他一會兒,他……在流淚?是因為傷口會痛嗎?還是那內心深處看不到的傷口在痛?
她放下香皂拿起蓮蓬頭,沖洗著他身上的泡沫,也試著衝去心頭那抹莫名的痛楚。
為什麼會痛?她不知道這抹心痛來自何處。不應該啊,她應該在那一刻早就心死。隨著未出世的孩子;隨著他的絕情、他的恨、隨著希望的破滅,她的心已碎成片片,隨著傷心的冬風飛向不知名的地方。
她應該不會再感到心痛了才是,她的心早被他毀得無法拼湊完整,連碎片都看不到了!
為他擦乾身子,她替他套上浴袍、繫好帶子。
當兩人視線再度不期而遇時,他看見她眸中的傷心與疑問,而她看見他眸中的悔恨及深情。
兩人就這樣彼此深凝著對方,忘了時間、忘了地點,只記得彼此眼中的自己。
而浴室門外,卻有兩個人影遁出大門,很輕很輕的離開小木屋。
※※※
每天在季唯毓的堅持下,雷柏庭只好讓她幫自己洗澡、更衣,讓她陪他上醫院複診、換藥。
最近幾天,他和她總是為了洗澡這件事而爭執不休。
"我的腰已經痊癒了,可以彎腰了,你不用再幫我洗澡。"他拿起香皂,堅持不讓她幫自己。
"可是醫生說你還不算完全康復,得再過一陣子才行。"她一把搶過香皂,不讓他有造成二度傷害的機會。
雷柏庭拉拉繫在腰間的浴巾。"我的的確確好了。"這半個月來,都是在她的堅持下讓她幫他洗澡。現在他的腰傷都好了,所以他非常堅持要由自己洗澡。
都是那個該死的醫生,說什麼他的腰雖然恢復良好,但仍不宜做大幅度的動作。什麼良醫啊?根本就是蒙古大夫,臭醫生、爛醫生!
"不行,醫生說的話一定要聽,否則你再受傷怎麼辦?"季唯毓說著便轉開水龍頭。
"我自己洗。"雖然他們之前也裸裎相見過,現在還被她洗了半個月的澡,但那是因為他受傷不方便,他才讓她幫忙的。
"不行,你會受傷的。"季唯毓生氣的扯下他身上唯一的掩蔽,將他推進裝滿熱水的浴缸中。
笑話,現在叫他劈腿、跳高、跑步都沒問題,受傷?除非他又被石頭從腰砸到,否則絕不可能又受傷。一思及此,他忍不住又在心裡咒罵那個斯文俊秀又多事的爛醫生,都是他害他不能自己洗澡的。
季唯毓好笑的看著一臉怨氣的雷柏庭。"你不是很喜歡指使我做事嗎?現在我自願幫你洗澡,你卻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她想起他以前的霸道無情,含笑的對著浴缸內臉愈來愈紅的大男人說道。
不知是因為熱水溫度過高,還是他的體溫調節系統出了問題,他竟滿臉通紅。原本動個不停的結實身子也因她的這一番話而靜止不動,乖乖的任她擺佈、擦拭。
季唯毓輕笑出聲。"早知道這番話可以使你安分,我就不用每天和你搶香皂、跟你爭得累呼呼的。"輕輕的,她的手來到他受傷的腰際,不敢及用力,她以劃圓的方式滑遍腰際。
"恩……"他輕輕發出一聲低吟。這女人一直在挑戰他的意志力,原以為忍了半個月,可以不用再受這種情慾痛苦的煎熬,沒想到到頭來又被她成功的"說服",她輕鬆的幫他洗澡,他卻得飽受壓制慾望之苦。
"我愛你……"黑眸飽含深情,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季唯毓頓了一下,隨即將浸濕的毛巾撫上他結實好看的胸膛,輕柔的為他抹去細緻的雪白泡沫。
這一句話,她盼了好久、好久。他應該在他們新婚的那段日子說的,或許,她會因為這句話破涕為笑的鑽進他寬柔的懷裡撒嬌。而不是在她心死之後才告訴她,告訴她他的愛,已經來不及了,不是嗎?從心死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她打算將自己藏在這個牧場裡,讓時間來縫合她的傷口。但沒想到,他卻出現在她療傷的地方,將他的愛赤棵棵的攤開在她眼前。
然而在傷口還未完全癒合前,她不想再接觸所謂的愛,即使帶來"愛"的那個人是她曾經最受的男人。
為他穿上浴袍,繫上帶子後,她安靜的踱出浴室,帶著可人的笑容,踏出氤氳的浴室。
※※※
如黑絲絨般帶著點點星綴的黑夜,讓月亮也蒙上
一層神秘色彩,四周漫著一股如夜魅般的詛異氣氛。
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小木屋內飛也似的滑出,沒入前方的林中。
"如何?"林中一名身穿紅衣、身材窈窕,有著波浪般烏亮卷髮的女郎問道。
身穿白衣的美男子推推高挺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又爬了爬黑髮笑道:"跟昨天一樣。"
女子杏眼圓瞪,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你不是交代你那朋友醫生了嗎?怎麼還會跟昨天一樣,什麼也沒發生?"氣死她了,害她白高興一場。
美男子撇撇性感的唇,"怎麼能怪我,誰知道他沒有『及時行樂』,放過她一馬。"撫著光滑的下巴,他思索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女子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領,生氣卻又小聲的吼道:"人妖,是你說有辦法讓他和唯毓和好的,現在卻一點進展都沒有,你這個混蛋大人妖。"
男子不客氣的拍開她白皙的雙手,"喂!唐家的流氓女,你以為感情上的事像你砍人這麼容易嗎?白癡。"沒大腦的女人。
"姓任的變態!你說什麼?"沒錯,這女人就是黑道"冥獄界"所屑的第一大堂——東堂唐威的女兒唐清蓉。
"白癡。"他從來不對女人破口大罵,偏偏這個流氓女就逼得他非破例不可。他可是媒體大亨任尊的兒子,不僅斯文有禮、文質彬彬又俊美的沒話說,沒想到眼前這個野蠻女老是逼得他無法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