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稍待一會兒,我詢問經理一聲。」
許久,話筒才再度被拿起。
「董育梧,有什麼事?」他的聲音明顯的有幾絲不耐煩。
「當然有事,」雁嵐一聽也沒好氣的頂回去,「否則你以為本姑娘會這麼無聊嗎?」
「雁嵐?!」
他的聲音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會是夙麒那個令人頭大的魔鬼妹妹吧!她不是在美國?
「怎麼會是你?」育梧不禁雙眼直盯著話筒,彷彿它突然之間多出了兩隻角。
「不然你以為是誰?」她嗤聲道。
「我以為是……,沒什麼。」
他必須找個機會同他的秘書好好談談,育梧提醒自己。
雁嵐其實也猜得到那女秘書是怎麼向他報告的,不過她一點也不會同情他,他活該如此,誰教他不好好慎重選擇一下秘書。
「你以為會是你那些個紅顏知己,是不是?」雁嵐絕不會放過每一個可以損他的機會。
育梧反倒放聲大笑,「紅顏知己?不,我絕對不會這麼想。」有些反諷。
「可惡!董育梧,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雁嵐氣得牙癢癢的,不過她嚴雁嵐也非省油的燈,「我真可憐含潛的女孩子,一定未曾見識過真正的紳士,否則怎麼會這麼無知的掉入了你的陷阱?」她扳回一城。
「哇,好酸喔,我該不會是聞到醋味吧?」他依舊是一副毫不在乎的口吻,愜意地將身子往椅背一靠,十分悠閒的,「你只稍說一聲,我一定在名單上留個位置給你。」
雁嵐為之氣結,他的自大真是無人可及,「你慢慢等吧!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她顧不了禮節地朝話筒嘶吼道,讓他清楚的明瞭她的憤怒。
育梧可以想像出此刻正火冒三丈的雁嵐,他只惋惜自己不能親眼目睹這精采絕倫的畫面。而他也十分清楚,此刻雁嵐如果是站在他面前,那他的生命恐有威脅,她鐵定會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以洩怒。
七年了,育梧竟有絲欣慰這絲毫未愛的針鋒相對。說實在的,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多懷念她的刁鑽和伶牙俐齒。雖然大部分的時候教人吃不消,如果不去想到她那可將聖人逼瘋的能耐,她應該是可愛的。
「放心好了,我還不至於笨得去招惹一份麻煩,我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我們向來水火不容,一碰面必定是怒目相向。對你,我可是十分感冒,不,是敬謝不敏。」育梧也不甘示弱地反譏回去,他的口吻好似有人逼他服毒一般。
雁嵐氣得直瞪眼,他一向有這份能耐——輕而易舉的便將她激得毫無理智。七年來一百如此,她真很這一點從沒有改變。若非她急著知道她老哥的去向,她鐵定會當面甩下話筒。
這個老骨董,真的跟她八字不合。雁嵐也說不上來,反正只要跟「董育梧」這三個字扯在一塊,她就失去了自制能力,她的脾氣,七年來非但沒有改善,而且更趨火爆。
「怎麼?舌頭突然不靈光,無話可說了?還是突然發覺得稍微保留一下淑女的風範,免得將來找不到婆家,雖然有些為時已晚。」育梧見她好半天不出聲,又出言道。
雁嵐在心底拚命教自己慢慢從一數到十,爾後一抹惡作劇般的詭笑在她美麗的唇邊漾開。
「老骨董。」
她知道他有多痛很這三個字--當年一個無法無天的小女孩在氣極之餘脫口而出的綽號。這個稱呼以往都能夠成功的激起他的憤怒,而此刻的她,更需要這樣的效果。
「別以為全天下的女孩子都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推銷出去,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想不到你還是這麼迂腐,太大男人主義了吧!而且,麻煩你記住,即使我嫁不出去,也不敢勞你操心!」
育梧當然知道雁嵐有意激怒他,他可不打算讓這小丫頭輕易得逞,他訕訕一笑。
「說的也是,不過說真的,我會十分佩服與同情那個有膽識娶你的傢伙。那可是需要全世界的祈禱,希望他的命夠硬。」
該死!雁嵐在內心已不下千次的咒罵著,「放心好了,我能保證那人絕不會是你,畢竟你的命太薄弱,絕對禁不起我的折騰。」她尖銳地反諷道。
「我老哥呢?」雁嵐話鋒一轉,繼續問道。
「哈,我說嘛,一定是有什麼事,否則我們嚴大小姐怎會紆尊降貴的打電話給我這小小的經理。至於風麒的下落嘛……」他頓了頓,故意拉長尾音賣關子,也似乎故意在考驗雁嵐的耐心。「雖然我知道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沒什麼可以嚇得了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承受得住。」
「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風麒今天到法院公證結婚去了。」他冷不防的說。
這句話像顆十公噸的黃色炸藥,炸得雁嵐張口結舌,住了好半晌。
「你說笑?」
「不僅如此,他們都已經有個四歲大的女兒了。」
育梧彷彿可以瞧見雁嵐錯愕不信的表情,得意的笑容在他優美的唇上形成一道弧型。這小妮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世上沒有幾件事嚇得了她,不過看來她老哥結婚的事,真的將她嚇住了。
育梧悠閒地靠著椅背,等待她的反應,果然沒教他失望。
「天啊!我不可能離開台灣已經這麼久了吧!」
她一向十分敬愛這個與她相差十歲的大哥。雁嵐的母親在生下她後,都還來不及看一眼她的小女兒,便因難產而死。雁風的父親更因無法忍受喪妻之痛,而全心全意將所有心力投注於他的事業上,根本無暇照顧她,是大哥讓她感受到她還有家庭的溫暖。
高一那年父親去世,夙麒不得不扛起整個家族企業的重擔。那時的「奇得」正陷入一片混亂中,必須做一番改革才能挽救「奇得」已經營虧多年的業務。那時夙麒也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伙子。
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照顧她,因此她便被送往美國一個親戚家中。為此她曾恨了他好長的一段時間,在哭過、鬧過後,漸漸她才明瞭他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