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證明了我瞭解你還不深,努力得還不夠。」他完全沒有責怪之色,有的只是對自己的懊惱。「還願意陪我共進午餐嗎?」
「恐怕我現在真的得趕緊回公司了。」岸郡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黯然,玫恩主動提議道,「晚上如何?怎麼說我也應該為方纔的事謝謝你。」
「晚上?」岸郡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這個訊息,怔了怔,「當然可以,七點,我去接你如何?」不管原因是什麼,只要她點頭答應。
玫恩點頭,給了他住址。
※ ※ ※
「看你這麼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我不用猜也知道,她終於答應了。」擎裴氣定神閒地坐在書房內的真皮沙發上,語調裡滿是揶揄之意。
岸郡笑得更恣意,「昨天晚上,這完全要拜一個小女孩所賜。」
他大略的將那天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擎裴內心暗叫不妙,他從未看到岸郡對一個女孩的興趣超過一個月,更何況是一個一直讓他碰釘子的女孩。看來這回這位大情聖--凌岸郡開始玩真的了。
「岸郡……」擎裴欲言又止。
「怎麼回事,有話就直說,吞吞吐吐不太像是你的個性。」岸郡主動地到吧檯倒了杯威士忌。
擎裴一面斟酌著字句,「有時人的肉眼看到的只是些很表淺的外在,或許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才會發現事情並不是當初所看的那般。」
岸郡走向沙發,在他對面坐下,眉頭緊抿,「呂玫恩也告訴過我同樣的話,現在連你也這麼說。究竟她所指為何?你又為什麼要說這些語焉不詳的話?到底在暗示些什麼?」岸郡真受夠了這套模稜兩可的謎語。
「你真的這麼在意呂玫恩?」擎茉審視著一臉懊惱的岸郡。
岸郡無奈地長吁口氣,非常慎重地宣佈,「我從未如此認真過,這樣夠清楚了吧!從看到她低下身對那小女孩說話的那一刻起,我告訴自己就是她。這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追求的是什麼東西,就連當初攻讀法律也是因為父親的願望,而不是自己的意思。」
擎裴忽然羨慕起岸郡,他可以勇敢、毫無隱瞞地去愛,這一點就比他強大多了。他實在沒有資格去干涉。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進來。」
擎裴知道來者是誰,他實在很不願意承認,坐立難安了一整天就是為了等他所帶來的消息。
林先生--他的代理人,謙恭有禮地先向他寒暄一番。
「這是敖小姐托我送來的信件,還有--」林先生驀然微紅著臉,藉幾聲乾咳來掩飾他的尷尬,「敖小姐還特地吩囑我見到你時,一定要替她問候一下你的風濕痛好多了沒?」
岸郡乍聽之下險些沒岔了氣,最後他實在忍俊不住,索性大笑出聲。風濕痛?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擎裴以餘光怒視了岸郡一眼。岸郡照樣咧開著嘴。
「我知道了。這是這個月要給育幼院的獎學金及捐款。」他交給林先生一隻信封。
「閻先生,若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林先生又恢復到一本正經,毫無笑容的表情。
等對方一走,岸郡再也受不了,促狹地說道,「閻老先生,相交多年,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你有風濕痛的毛病,要不要緊啊?需不需要我介紹個名醫給你?」
擎裴狠狠地瞪視「虛情假意」的凌岸郡。
編出風濕痛這個借口也是萬不得已之策,原因是近來林先生一直受到千襲的逼問,要他透露出「長腿叔叔」的年齡,正巧那時老管家的風濕痛又犯了,他靈機一動才想出這個法子來搪塞。
「笑夠了沒?」擎裴擺出最嚴肅的表情,望能對岸郡產生點嚇阻作用。
岸郡深諳適可而止的道理。「談談你吧,有沒有考慮把你的身份告訴她?」
「不!」這個問題馬上被擎裴斬釘截鐵地否決掉。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她知道了你就是長腿叔叔時,她會做何反應?到底你又該如何自處?」岸郡像個問題少年般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擎裴不語,不去細想這些問題,不僅無法給岸郡答案,更不願給自己答案。
從千襲的信件裡,擎茉可以清楚感受到她內心掙扎不安的波動。此時的千襲就如同站在迷霧中,試圖尋找出一條正確的道路來。
而他又該如何才能引領她,不會迷失、不會跌倒、更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抵達她所要到的地方呢?
他只想保護她。從二十歲那年驟見千襲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盡所有的一切努力去保護她。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重心。
他瞭解千襲對閻家的每一個計畫,可笑的是他卻甘心陷入。或許正如岸郡常取笑的,他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願意為情所困。
第六章
千襲再也忍受不了辦公室所採用的這一套早該倒進垃圾桶裡的管理程序。她感到懊惱無比,其實要解決公司在數據處理上的問題並不難,問題出在要如何做才不會傷害到楊姨的感受。
楊姨在閻氏工作已近二十年,是個經常滿面笑容、和藹可親的老婦人,實在很難教人不去喜歡她,千襲更不願意去傷害一個待她如自己子女般長輩的心。只是楊姨的那一套數據管理方式早已完全不符合現在所需。
千襲沮喪地擱下手中的筆,再次因在計算機內遍尋不著她所要的一筆資料而站起身。
「楊姨,在計算機上我找不到公司主要貨物來源供貨商?」千襲來到楊姨辦公桌前,說出她的問題。
楊姨取下老花眼鏡,抬頭望著千襲,露出半思索、半困惑的表情。「貨物來源?計算機上應該是找得到才對?不過,我從不用那玩意,我自己整理了份資料,我想想看應該是放在……」她扭過頭尋找身旁矮櫃內擺放的資料卷宗。
半晌,只聽到她喃喃的耳語,「真的是不得不服老噢!我記得明明是放在這的……哦,找到了!」她欣喜萬分地交給千襲一疊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