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儂只能訝於夙麒為巧心所做的一切,彷彿他十分瞭解在黑暗中生活的困難,彷彿他曾親身經歷般。她回想自己對等巧心的方法,在那兩個月裡,她簡直寸步不離巧心,唯恐巧心會因做不來簡單的事而產生挫折,但這只更增加巧心的依賴和無助,珞儂也明瞭那兩個月裡的巧心有多不快樂。
夙麒竟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現了這一切問題。讓巧心再度對周圍的事物感到熟悉,彷徨之色也漸漸自巧心的小臉蛋上退去。
倘若他管教巧心的方法有所閃失,或許她便有借口可以教他滾遠點,但沒有。他的確知道該怎麼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好像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珞儂不禁又再次想到,這世上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
巧心輕易的便接受他的存在,入睡前為她說床邊故事的責任變成是夙麒的工作,她總要在爹地親吻後才肯入睡。
巧心自從眼睛失明後,便經常受到噩夢的啃蝕,有時夜裡她會突然驚醒哭喊著媽咪,等媽咪趕來將她擁在懷中呵護;而曾幾何時,爹地才是她最需要的了。珞儂只能耐心的告訴她,爹地之所以不能在此時陪她的原因,巧心只是哭得更傷心。
她恨夙麒這樣輕易地便破壞她們母女原本平靜的生活,他讓巧心的生活裡變得不能沒有他,他雖沒讓巧心認為她的爹地會永遠陪在她身邊,但卻也沒有阻止她這樣的想法。
珞儂簡直無法想像等夙麒厭倦了插手她們的生活時,巧心會有多傷心?及她不敢承認的心碎?
為什麼?他還會再出現於她的生命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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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紅氣餒的望著桌上那一封毫無斬獲的報告書,那封信是她所聘請的私家偵探寄來的。
她回憶起景韓來找她的那一天所帶來的消息,如今仍教她感到無比震驚及無法接受。二十五年前她所產下的女嬰並沒有夭折,那全只是一個善妒女人的詭計。
自此,她便每天都活在能與女兒相認的喜悅裡,然而隨著徵信社每兩天寄來的報告,這個希望愈來愈渺茫、愈來愈遙不可期。
那天在珞儂離去後,景韓十分好奇的曾問起她,琴紅原本以為他可能對珞儂有好感,想多瞭解關於珞儂的事。在他得知珞儂自小便是孤兒時,他的眼神更是深不可測,也同時投下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彈。
「你難道不覺得她很眼熟嗎?那對眼睛是不是會讓你想起某個人?」
這番提醒卻把她炸得錯愕不已,如果景韓的猜測屬實,那……天啊!上蒼到底開了她一個怎麼樣的玩笑?!
琴紅決定向珞儂生長的育幼院做番調查。
珞儂,一想到那善解人意、堅強不肯向殘酷的生活低頭的女孩,可能是她的女兒,她的心便一陣一陣的抽痛、鼻酸。那份愧疚將不是任何物質可以彌補的。
而所有煩心的事彷彿都選擇在此刻碰面,他要求與她見面,她該答應嗎?二十五年了,這麼漫長的歲月,他們都老了。她的花容月貌早已不再,他還要見她做什麼呢?
雖然二十五年來,她過著恨他的日子,同樣的,她也無法忘情於他。當年是他負情於她,將她的深情浪擲一空,他曾應允會給她及孩子一個交代,誰知一切全只是謊言──男人的謊言。
他讓他的妻子月吟來照顧懷孕的情婦,便敞明瞭他無意娶她,而她竟傻得……直到孩子出世,月吟滿臉愧色的對她哭訴著,透露出他的意圖,他要月吟在孩子一出生後便送給別人,只是想不到孩子竟然夭折了。
她當時被月吟唱作俱佳的表情所欺騙了,月吟將她女兒的秘密藏匿了二十多年!
天地之大,她找得到她嗎?此刻她又過得如何呢?
琴紅的調查困難重重,老院長已去世,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幾乎沒有人記得,從其他的員工口中得知的,只是珞儂似乎一出生便在育幼院了。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見她如此心焦,熱誠的答應會幫她翻翻院方所保存的資料。不過結果如何,他也不敢保證。
看來,她必須自珞儂那得到一些答案,但她又該如何向珞儂說明這一切呢?這顯然又是一個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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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珞儂百般無聊的坐在客廳裡,無意識的翻閱手中的雜誌打發時間,巧心午睡仍未醒,巧薔又去上班,沒人可以陪她,因此當門鈴聲大響時,她得救的低喊一聲。等她打開鐵門發現來人是琴紅時,臉上的笑容漾得更深。
「琴姨,」她熱誠的喊道,後退一步邀她入內,「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琴姨神通廣大,何況台北這麼丁點大難不倒我的,我來看看我的乾孫女兒。」琴紅的心掠過一陣苦澀,如果珞儂真的是她的女兒,那巧心……
早在琴紅得知巧心的存在後,便直嚷嚷著要收她為乾孫女。珞儂抓著琴紅往客廳走,一邊解釋道:「真可惜,巧心還在午睡中,不然她可樂了,又多了一個奶奶可以疼她,這個小霸王啊!」談到巧心,珞儂臉上霎時洋溢著濃郁的母愛。
琴紅忘神的盯著珞儂。
珞儂納悶琴紅似有滿腹心事卻欲言又止的模樣,「琴姨,請坐,我去幫你倒杯果汁。」
琴紅在沙發上坐下,兩眼隨意打量四周的擺設,珞儂端出兩杯果汁,在琴紅對面坐下。
「琴姨,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珞儂首先提出。
琴紅遲疑一會兒,「珞儂,我明瞭我這樣問有些唐突,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明白嗎?」
珞儂點頭表示諒解她的問題。
「珞儂,」她似乎很難以啟齒,「你從一出生便在育幼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