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小姐,你總算平安無事回來了,我好怕你真的會被夫人給派人殺死呢!」
艾凝與羅森殿對視一眼,全訝異於喜娃這又哭又笑的一番話。
「噓!小聲點。」她掏出手絹為喜娃拭淚,「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棠姨要派人殺我?」
「一、兩個月前,我不小心摔碎了十多個宴客用的昂貴的碗,朱嬸抽起柴要打我,我就逃到夫人的床底下躲著,因為我知道朱嬸很怕夫人,她一定不敢到——」
「說重點行嗎?」
羅森殿可沒什麼耐性聽喜娃說些旁枝末節,況且他還得提防「隔牆有耳」。
「就是在那時候,夫人和蘇少爺進房時說了要殺小姐的這件事嘛……」
喜娃有些怯懦地以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或許是自己的嚴肅表情嚇著了喜娃,只好在這緊張氣氛下硬擠出一絲笑意。
「然後呢?你還有沒有聽見些什麼?」他希望能得到更多線索。
「有啊!」喜娃神神秘秘地往週遭看了一遍,以恐懼的神色壓低聲音說:「夫人說,是她在老爺的飲水裡下毒,還說早知道也要讓小姐嚐嚐那種被毒所侵的痛苦,老爺是被她給毒死的!」
這些話對艾凝而言,如同青天霹靂,
她連退了好幾步,在背抵著羅森殿胸膛時,她差點暈厥過去。
「我要報仇!」
艾凝轉身緊抓著他雙肩,在他胸前不斷低泣。
「那個女人殺了我爹,我一定要她抵命……」
「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心願。」
他緊擁著懷中不斷顫抖的淚人兒,同感憤慨地向她保證。
如果蘇麗棠是蛇蠍,他便是足以將她化成灰的地獄之火!
***
在艾凝的堅持之下,一樁必須開棺驗屍的殺夫疑案就這麼告進了縣衙。
背負著被許多不以為然的鎮民斥責她想將後母趕出家門,不惜做出開棺驗屍這種大不敬行徑的誤解與委屈,她原以為如此做必然能還父親一個公道,讓後母獲罪受刑的。
但是,她錯了,官府驗死屍的人在驗屍報告上寫著「因病而亡」。
被後母收買的家僕「指證」她與後母感情不睦,三番兩次的出言忤逆,逼迫後母放棄一切離開艾家大門。
結果,縣太爺把這當成一出鬧劇,還勸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彷彿她真是為了財產,才容不下後母。
不管羅森殿如何安慰,她從退堂便一路由衙門哭回了客棧,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反正勸也沒用,他乾脆讓她哭個夠,一切等她平靜下來再說,自己則趁這時間思索一些疑點。
「你在想什麼?」
如他所料,艾凝痛快哭了一場,情緒總算是穩定下來,也不再意氣用事,完全不理會他了。
「我在想,你那位後母果然是位狐媚高手。」
她離床走到桌邊,在他身旁的木椅坐下。
「什麼意思?」她噙淚看著他。
他以衣袖邊幫她拭淚邊說:「意思就是,縣令已經被她給『收服』了!」
把前後兩句一串聯,艾凝便明白了他的語意。
「你怎麼知道?」
「剛才你那位演技一流的後母在公堂上哭訴著你瞧不起青樓出身的她,三番兩次要將她掃地出門的謊言時,那個縣令看她的神情就跟我現在看著你的神情一樣。」
她還是不懂,「什麼神情?」
他伸手捧住她臉蛋,把唇湊過去輕啄了她一下。
「捨不得極了……」
艾凝抿抿唇,雙頰立刻泛起桃紅。
「官司都告不成了,你還有這份閒情逗我。」
「誰說告不成了?好戲才正要上場呢!」
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何那麼胸有成竹?
「縣令有意包庇,仵作驗屍結果又無異常,連喜娃的證詞都被說成是她腦袋不清而幻想出來的,在沒有人證、物證的情況下,我們要怎麼讓棠姨俯首認罪?」
羅森殿看著她,慧黠的眸光一閃。「如果縣令已經失了公正,你又怎麼能相信受他管轄的仵作呢?」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急忙問:「你的意思是——」
突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問話,羅森殿持劍戒備,卻在問明來人時以十分欣喜的表情前去開門。
臨門而立的是一位翩翩公子,年紀頂多比羅森殿大個三、四歲,後頭則跟著一位已有灰鬢的中年男子。
這兩人艾凝完全不認識,但羅森殿卻似乎與他們十分熟悉,立刻便請他們進房坐下。
「想必這位就是你末過門的媳婦吧?」
年輕公子主動問著羅森殿,並且向艾凝頷首致意。
「沒錯。」羅森殿用眼神示意她走來自己身邊,「凝兒,這位是孟鴻,孟少俠,那位則是華大叔,也是最知名的仵作。」
「凝兒見過孟少俠、華大叔。」
行完禮,艾凝以不知該如何的眼神向羅森殿發出詢問,他則是淡淡一笑,將呆立的她拉坐自己身邊。
「華大叔,結果如何?」他問。
「驗屍結果,的確是因為慢性中毒引發心肺衰竭而亡。」華大叔肯定的回答。
孟鴻則由袖內取出一包藥粉,倒出些許白色粉末在茶杯內加水和勻,然後移到羅森殿面前。
「這叫『龍騰散』無色、無味,如你所見,是一種十分有效的壯陽藥,一般藥舖買不到,得透過特別管道才能由黑市購得,而且價格還不怎麼便宜,所以買得起的人並不多。」
艾凝心急而插嘴問:「壯陽藥就是毒藥嗎?我爹就是被這種毒藥害死的嗎?」
孟鴻被問得有些語塞,只好轉頭看著羅森殿。
「呃……第一個問題要我解釋給她聽嗎?」
羅森殿搖搖頭,輕咳一聲以掩飾困窘。
「第一個問題略過,第二個問題……」他看向孟鴻。
孟鴻善解人意地接著說:「沒錯,這種藥偶爾微量服用並不會危及性命,但是如果大量、而且是長期服用,那它就成了致命毒藥,體力漸漸消失到不良於行,視力慢慢減退至全盲,終至形銷骨立、氣絕身亡,最糟糕的是,一般的大夫根本診斷不出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