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曖昧又詭異的氣氛,就這麼在車內縈繞不去。
「到了!」
明日香開心地回頭告訴他倆,「就是那楝紅色建築的七樓,他們的中華料理好好吃喔!快下車吧!」
四個人下車,明日香當然是親密地挽著老公的手,留下另兩人尷尬地並肩走在後頭。
「啊!」四個人才踏進電梯,明日香就突然大叫一聲。
古澤徹問:「怎麼了?」
「我把皮包忘在車裡了,人家下午剛買的鑽石耳環還放在裡面呢!」明日香拉著梁北宴的手臂往外走,「阿徹哥,你先帶奈緒美上樓,只要跟服務生提一下,他就會帶你們去包廂,我跟北宴拿了皮包就上去,待會兒見!」
站在電梯內側的古澤徹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電梯門便已經關上。
沒轍,他只好走過去按下七樓,電梯裡頓時只剩下他跟奈緒美。
「呃——你好像瘦了一點。」從今天一見面他就想問了。「你是不是身體不大舒服?我看你好像沒什麼精神。」
她背倚著鏡牆,緩緩搖了搖頭。「我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而已,沒——」
一個突來的怪聲打斷了奈緒美的話,兩人同時感覺不妙。
「電梯卡住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彼此交換了一個「完蛋了」的眼神。
但是,當按了求救鈕半天又不見門外有半點動靜,緊急對講機的那端無人聞問後,奈緒美可就沒有先前那麼鎮定了。
「怎麼辦?我們該不會就這麼一直困在這裡吧?」
「放心吧!這是營業用電梯,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電梯故障的。」他相信應該是如此。
接下來是冗長的沉默。
兩個人都對這突來的獨處時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姓谷村的傢伙,還有繼續死纏著你嗎?!」古澤徹首先開口打破僵局。
「沒有了。」
「是嗎?那就好。」他沉吟了一會兒,「對了,聽說你挨了打,沒有受傷吧?」
滿載關心的清朗眸子凝視著她,聲音依舊是如此溫柔,將她的心暖暖包裹起來。
「如果我受了傷……你會心疼嗎?」
幽如深潭的眸子含著濃濃哀愁睇向他,不肯定的語氣裡滿是深情。
攢起眉、抿緊唇,這樣的問題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也讓他無法再坦然直視她的麗顏。
「阿徹哥!」
突然,電梯裡的燈滅了,在一片漆黑中,奈緒美惶恐地喊著他的名,循著記憶中的方向投入他懷中。
倚在他胸前的人兒微微抖顫著,淡淡的百合花香幽幽傳來,挑逗著他的感官。
他強忍住自己想擁住她的衝動,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安撫著。
「別怕,只是停電而已。」
「我喜歡你——」
在黑暗中,在他寬厚的溫暖胸膛前,她鼓足了勇氣,老老實實地將自己藏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古澤徹像臘像般僵住了。
「一點點也好,只要你對我有一點點的喜歡,就請你抱住我好嗎?」她的雙手在他背後交會,緊緊地摟著他。
「請你——別讓我傷心——」
她的無助請求,將他的一顆心都快燒融了。
思緒一剖為二,感性的那部分要他不顧一切地抱緊她;理智的那部分卻警告他,這一抱,也許會使得她日後受到更大的傷害。
於是,他動也不動,既沒有抱住她,也沒有推開她。
在電梯裡重現光明的同時,交會在他背後的那雙手也緩緩鬆開了他。
「這就是你的回答?你對我連一點點的喜歡也沒有?」
奈緒美踉蹌地往後退抵著牆,淡淡的彩妝也掩不住她臉上頓失的血色。
看她手捂著胸口,傷心欲絕的模樣,古澤徹覺得自己彷彿真的當胸刺了她一刀,但那份錐心的疼痛卻是由他承受。
他別過臉去,不看她的傷心。
「我是喜歡你,但那是兄妹——」
「別說了!」
她摀住自己雙耳,不爭氣的淚水就這麼奪眶而出。
「為什麼我只能是妹妹?」她不懂,「我從小學就喜歡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哥哥,當你那次跟綁架我的歹徒大喊把奈緒美還給我時,我就已經認定自己是你的人,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你,可是你卻——」
奈緒美帶淚水眸望著他,「為了要成為你喜歡的女孩子,我去學芭蕾、去學插花、茶道;我會做每一道你喜歡吃的菜,我牢牢記著每一樣你喜歡與不喜歡的東西,努力的討你歡心,為什麼你還是覺得我只能當妹妹?因為我不夠漂亮嗎?」
他不假思索的搖頭,「你明知道你是最漂亮的,連繪裡跟明日香也不及你!」
「那到底是為什麼?」她覺得十分無助。
但她卻一點也不知道,她坦率的深情告白已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其實,他一直在猜。
每年情人節放在他信箱裡的未署名的手制巧克力,可能是奈緒美托明日香放的。
每年他的生日,奈緒美總會送出他最喜歡的生日禮物,例如她親手織的圍巾、毛衣等等既貼心又令人感動的禮物——
以前他不曾留意,也未曾在意,所以一直沒有察覺她的心意,但是明日香的戀愛、結婚,讓他突然發現身邊的小女孩們已經長大。
在察覺到奈緒美愛意的同時,他發現自己似乎也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但他卻只能克制自己,並且對她的種種「暗示」繼續裝傻。
看著他剛毅的側臉輪廓,以及緊抿的薄唇,她受了傷的心仍為他狂亂不已,對他的著迷已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我忘了,你不喜歡太多話的女人——」
不曉得是哪來的一股力量,支撐著她揚起唇線,一抹淒美的笑靨在淚中浮現。
「對不起,等出了電梯,我會變回以前那個奈緒美,你可以把我剛才說的話全忘掉,繼續當我是妹妹,可是——」
她以祈求的眼光看著他,「如果……如果不幸電梯失速墜落,請你……請你在最後一刻抱住我好嗎?」
到此,她已經難過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那虛偽的笑容也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