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十分悲傷。
從認識她到現在,遠籐拓郎還是第一次看她露出那麼憂傷的神色。
為什麼呢?
「妮琪,你還好吧?」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有些擔憂地詢問。
妮琪將視線移到他身上,先是微微一怔,繼而給他一個特大號的燦爛笑容。
「哈!被我逼真的演技給騙了吧?我剛剛的模樣是不是看起來楚楚可憐呀?」她淘氣地扮了個鬼臉,「沒辦法,既然失憶,我只好苦中作樂,幻想自己是等待王子拯救的高貴公主!可惜我肯定不是,因為我不是生活在童話世界裡。」
「你如果真的是公主,那你失蹤的消息早已登上全世界的頭條新聞了!」他當然不會相信她的幻想,「不過,你有公主的氣質——當然,我是指你安靜的時候。」
「那我不安靜的時候像什麼?」她可沒漏聽他的「但書」。
他搖著頭說:「唉!該說是野生的猿猴呢?還是靜不下來的過動兒?」
「好啊,你竟敢取笑我是猴子——」
妮琪舉起手就要打人,但是遠籐拓郎早有準備,一把便扣住她的手腕,她不放棄,又舉起另一隻手,卻被他牢牢握住,雙手被反制到背後。
兩人的距離好近——
無論任何人目睹這一幕,都會以為他在擁抱她吧?
室內靜寂無聲。
遠籐拓郎俊朗的臉龐映在妮琪湛藍色的眼瞳中,而在他深褐色的瞳孔中,她則看見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臉。
霎時,她的思緒潰散了!
「你在發抖?」他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微顫,「冷嗎?」
冷?她的身體熱得快要燃燒起來了。
「嗯,有點。」腦袋裡一團混亂的她,此刻也只能反射性的接答了。
「那——我去把窗戶關上。」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遠籐拓郎也不禁鬆了口氣。
「拓郎,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妮琪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遠籐拓郎連忙將窗戶關上,轉回身來面對她。
「什麼事?」
「我明天開始要去工作了。」
「工作?!這怎麼可以!」他立刻否決,「你失憶,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提不出身份證明,有制度的公司根本不會錄用你——」
不對!
「你說,你明天開始要去工作?」他發覺了這句話隱念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找到工作了?」
「嗯。」她點頭承認。
這下子他更訝異了!
「怎麼可能?你不是從出院後都一直待在宅子裡嗎?你什麼時候出去找工作了?」
她搖頭說,「我沒有出去找工作,是幸子來看我的時候,聽我提起想找份工作的事,而她的咖啡廳正好想請一名服務生,所以就把機會留給我!」
遠籐拓郎想了一下,才憶起幸子就是當初送妮琪去醫院的女子,他曾聽管家提起,幸子來探望過妮琪兩、三趟,兩人似乎已經結為好友。
如果妮琪在幸子的咖啡廳工作,應該沒有安全上的顧慮,但是——
「你為什麼突然想工作?如果是為了買東西,我可以買給——」
「不是這樣的!」她馬上推翻他的想法,「你已經幫我買了一大堆衣物、鞋、帽,吃住也都由你包辦了,我根本就不缺任何東西。」
「那你又何必外出工作呢?我說過我會照顧你的。」
「可是,我不想一輩子受你照顧。」
此話一出口,妮琪立刻看見他眼中掠過的受傷神采,連忙更正自己的說法。
「你別誤會,我只是希望能自食其力,這樣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換成是你,也不好意思一輩子賴在朋友家白吃白喝吧?而且你上班之後,我一個人待在屋裡也好無聊——」
她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只負責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事都不必做,如果你不喜歡我到外面工作,那你就雇我當傭人好了,分配一些家事給我做,免得我每頓飯都吃得於心有愧。」
真拿她沒轍!
遠籐拓郎被她委屈般的口氣給逗笑了,「算了,既然你已經答應幸子,就去她那裡工作吧!也許讓你出去多聽、多看,多接觸一些人、事、物,會對你恢復記憶有幫助。」
「有可能喔!」她故意接著說:「也許我有個已經訂婚的未婚夫正在等著我回去,不快點恢復記憶不行的。」
「你沒有未婚夫,連男朋友都沒有。」遠籐拓郎馬上否決她的說法,「這是你失憶前曾對我說的。」
「是嗎?你確定我當時沒有刻意隱瞞你?」
這句話問得他一愣,而捕捉到他這表情的妮琪,卻是在心裡竊笑著。
對這個不懂愛情的商業鬼才,她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第五章
幸子經營的咖啡廳,由早上十點,一直營業到凌晨二點,職員分成兩班制,晚上七點是換班時間。
妮琪上的是早班,她上班才兩個禮拜就成了店裡的「活招牌」,一些原本無意光顧的男士,在途經店外,看見咖啡廳裡這位笑容可掬的金髮美女,就會忍不住走進店裡,讓幸子直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挖來這棵「搖錢樹」。
「妮琪,下班後要不要一起去唱卡拉OK?」
換班後,一名女同事在更衣室裡問妮琪。
「不了,我太晚回去有人會生氣的。」其實是她自己歸心似箭。
女同事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她說:「你家門禁真嚴!」
「是啊!我老爸是很嚴苛的。」妮琪不得不對她撒謊,「你們盡情去玩吧!不用等我了。」
「好吧,明天見!」
兩個女同事向她道完再見便離開,妮琪換好衣服後也隨之走出來,但門一開,她卻愣住不動。
是幻覺嗎?
一個身材頎長,西裝筆挺的帥氣男子就站在門外四步遠的距離,他背倚著牆,雙手斜插入褲袋,好看的下巴微微上揚,視線則凝注在對面牆上的電影海報上。
「拓郎!」
她輕聲一喚,男子的視線立刻移轉到她身上,並且移步朝她走去。
「你怎麼來了?」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