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遠籐家?」
「你還是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嘛!」
「我剛剛是在追問你佯裝失憶的原因,現在我不追究了,只問你什麼時候能做完那件『十分重要的事』,搬離這棟華宅啊?」
妮琪懶懶地往沙發背一躺,「我也不知道,或許兩、三個月,或許半年、一年,總之,最長不會超過一年。」
「你可以在日本逗留這麼久嗎?」幸子關心地問。「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不回家,你的家人不可能對你完全不聞不問吧?」
提到家人,妮琪開朗的粉嫩臉蛋上,立刻覆上一層幽暗的色彩。
「只要我打電話回去報平安,無論我身在何方、離家多久,爹地都不在意。在家裡,我的存在與否並不重要,除了艾琳娜之外,沒有人會擔心我。」
「妮琪——」
對妮琪的成長史略知一二的幸子,想安慰她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別為我擔心,我已經習慣了。」妮琪攬著幸子的手臂說:「反正,有你這麼一個好朋友重視我、在乎我,這就夠了,我的心很容易滿足的——」
幸子憐惜地伸手輕拍她的臉,歎了一聲。
「我相信上帝一定會眷顧你,讓你找到一個真心待你的好男人,一輩子疼愛你。」
「希望如此。」
「希望他早點出現!」幸子又補上一句。
或許——他已經出現。
妮琪將視線調往落地窗外的藍天,唇角浮上一抹笑意。
☆ ☆ ☆
打開餐盒,遠籐拓郎不由得露出會心的一笑。
今天妮琪起了個大早,把廚房搞得一片混亂,為的就是幫他做一份「愛心便當」。
「這就是『友情』便當嗎?」
便當比他想像中的可口,意外地迎合他的胃口,沒想到一個西方女子竟能做出如此道地的日本料理,究竟她是何出身呢?
而他,一方面不希望妮琪太早恢復記憶而離開他;另一方面又渴望知道她的來歷,真是矛盾啊!
「喲!堂堂櫻島財團的副總裁,竟然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裡吃便當,真是奇事哪!」
一個討厭的聲音破壞了遠籐拓郎的食慾。
未經通報便自行闖入的,正是遠籐拓郎的姑丈——前田正明。
年輕時曾是知名影星的前田正明,雖然已經四十歲了,可外表看起來卻十分年輕,一身名牌行頭,看起來就像剛替某家知名服飾拍完廣告,直接從攝影棚走出來一樣。
一看到他,遠籐拓郎就頭疼不已。
說他是遠籐家之恥一點也不為過。
好高騖遠又沒有商業頭腦的他,開餐廳倒餐廳、開公司倒公司,還傳出媒介藝人從事色情交易的醜聞。
只怪姑姑用情太深,離不開丈夫,父親無奈之餘只好三令五申,要求姑丈不得再做出有損遠籐家名譽的事,還讓他掛名財團旗下一家關係企業的社長,就算不管事也有薪水領,只要求他別再惹是生非,否則遠籐家將不再給他法律或金錢上的任何資助。
收到這道命令,他的確是收斂了一陣子,但是最近他體內的壞因子似乎又在蠢蠢欲動,讓遠籐拓郎不得不遵從父親的交代,對他警告一番。
「我記得我們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吧?」
遠籐拓郎蓋上飯盒,端肅起神情面對這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的頭痛人物。
「我四點另有約會,沒空。」前田正明賊賊地盯著桌上的餐盒,「我問過你的秘書,她說你要留在辦公室用餐,所以我就提前來啦!」
「你要來也該事先知會我一聲。」他最討厭不經他同意便擅自打擾他的人。
「抱歉,打擾到你用餐的時間。」他的口氣裡根本沒有一絲歉意,「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便當是誰做的?比餐廳的料理好吃嗎?」
遠籐拓郎劍眉微揚,「這件事與你無關。」
前田正明大剌剌地往皮沙發上一坐,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好相。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姑丈,總該關心一下你的事。」
他由上衣口袋取出一個銀製菸盒,抽出一根菸點燃。
「聽說你最近在家裡藏了個金髮美人對吧?嘿、嘿,看你外表一副循規蹈矩的模樣,沒想到骨子裡還是和所有的男人一樣好色,只是你的口味比較不同,喜歡外國女郎——」
「抱歉,我的辦公室裡是禁煙的。」
遠籐拓郎受不了嗆人的煙味,二話不說便奪下前田正明手上的香煙,往水杯裡一丟。
「還有,我最討厭喜歡亂嚼舌根的男人,請您說話時小心用辭。」
遠籐拓郎在辦公椅上坐下,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前田正明不敢囂張,終於收斂了一下自己趾高氣揚的姿態。
「何必生氣呢?報導是記者寫的,又不是我去宣揚的,你包養女人的事眾所皆知,大概就只剩你遠在國外的父母還不知道了。」
前田正明故意抬出遠籐拓郎的雙親,想壓制他凜然的無畏姿態,沒想到他卻只是冷面相待。
「您似乎誤會了,我是讓一名失憶的友人回家暫住,不是包養女人,這件事我已經打電話知會過我父親,他表示由我作主,他沒有任何意見,難道姑丈有任何不滿嗎?」
這下子該前田正明啞口無言了。
他知道遠籐拓郎找他肯定沒好事,八成是聽到一些不利於他的耳語,找他來聽訓的!
原以為逮著了對方的小辮子,可以當成談判的籌碼,沒想到對方卻坦然得很,害他氣勢當場被削弱一半,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既然您沒有任何意見,那我們就回歸正題吧。」
看著眼前這個空有外表,內在卻卑劣不堪的男人,遠籐拓郎不僅為姑姑愛錯對像覺得悲哀,更對自己竟跟這種小人有親戚關係感到羞恥。
「聽說,你最近跟一位才十九歲的歌手交往甚密?」遠籐拓郎一開口便切入正題。
果然!
前田正明背脊一陣寒意襲來,卻仍擺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聽誰造的謠?以前做生意時,我承認自己是跟幾個女人逢場作戲過,可是最近我忙於公司的事,哪有時間出去風流?更何況我近來跟你姑姑的感情好得很,一定是有人妒忌我們夫妻倆,故意造謠離間,我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