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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雪柔含著淚又讀第二張信紙——

  怎麼告訴你這件事?

  小雪柔,媽媽確實跟方媽媽差不多同時懷孕,我們感情太好了,便互相約定著可笑的誓言,就像古裝劇說的,同生女兒讓她們成姊妹,男孩為兄弟,異性就結成夫妻。這對嬰兒中的男孩,就是後來的俊仁,但是——雪柔,女孩並不是你。

  這件事起初我並不知道,是我的先生脊椎病變,要血親中的骨髓相容者的注射劑才能活命,當時六歲的你,在醫生化驗後宣佈,你不是我先生的親生女兒。天啊!這真是青天霹靂,我的先生原本的活命機會,就因為這個打擊使他失去生存的慾望。他不願接受任何治療,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雪柔,到死前他仍不願看你一眼,當你喊著「爸爸」的時候,他看著我的眼光是鄙夷的。

  雪柔,你知道嗎?媽媽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做人,卻被冠上不貞潔的罪名,那種欲訴無門的苦,你可知有多苦澀?

  我開始恨你,我把所有的罪過全推到你的頭上。幼小的你常常在夢中被我掐醒、打醒,我恨不得把你殺死。有一回我真的做了,我把你帶到百化貨公司七樓頂的陽台上,把你舉在陽台護欄外,就在我要鬆手的剎那,你回過頭叫我媽媽!天啊!你的生命被我操縱著,我從不把你當人看,存心虐待你,而你仍信任的叫著我,對著我微笑,我這是人嗎?

  我把你托給方家,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控制想要殺掉你的慾望。

  這種生活我們過了一年多,有一天,俊仁的媽媽告訴我你生病了,也許捱不過多少時候,要我去接你。當我看到你的時候,虛弱的無法進食的孩子,竟然清晰的叫著:「媽!」我好慚愧,於是決心忘了過去,把你好好的撫養長大。

  也許是幼兒期媽媽待你的不好,你全藏在潛意識中,所以你始終無法真正的開朗活潑,使媽媽好擔心;但是我們的關係後來逐漸的好轉,這是我很大的安慰。

  雪柔,你不記得的事情太多了。

  蕭亞雲的媽媽曾經來看過你,在你九歲的時候。

  亞雲跟她一道來。

  她跪在地上求我。雖然她已經有四個孩子了,仍然無法忘懷她的另一個在別人家生活的孩子。

  也許你已經猜出那個孩子是誰了。是的,這就是你,雪柔,你是亞雲的親生姊姊,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荒謬的錯誤?我的孩子,在我接受她是我的孩子後,她卻又被證實是別人的孩子。老天兜了一大圈,開了我這麼大一個玩笑!

  你的親生父親蕭文宗,是我和俊仁的媽媽生產時的大夫,當時還有一個孕婦,就是蕭大夫的妻子,她正期待自己第一個孩子的出生。我們三個媽媽幾乎同時生產,方媽媽得了一個女兒,而我的是男孩。手忙腳亂中,當護士交到兩個爸爸的手上時,我的嬰兒變成女兒,俊仁的爸爸則有了兒子。

  如果你的父親(我丈夫)不生病,也許我們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反正在我們的期望中,是異性就得成為夫妻,早晚我的兒子會成為我的女婿,喊我媽媽;而我的女兒則會成為俊仁的媳婦,喊自己親生媽媽一聲:婆婆!這也沒啥不好,全是自己的孩子,兒女親家,親上加親。

  誰知道七天後,我們出院時,我的女嬰又被掉換了一次!其實,在女嬰處理好身上殘物,又回到我身旁時,就被掉換了,但我們毫不知情。

  蕭文宗用感染了病菌的竹筒給小女嬰抽血化驗,我那個可憐的無緣女兒(方家的親生女)就這麼白白送掉一條命;蕭文宗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便把自己剛初生的女兒讓我帶回家來,而後欺騙自己的太太,說女兒已死。

  雪柔,這些前因後果你都懂了,但是你相信這件事嗎?你一定在搖頭,我也是一樣的反應,亞雲的媽媽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相信。

  我和俊仁的母親做了各種檢驗,甚至上法院打官司,才證實了蕭太太的話是正確的。

  那個可憐的女人,原本只想要回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卻因此害大夫吃上過失殺人的罪名。

  雪柔,我把當時的剪報都留了下來:你看,那個男子因為無法接受大眾的輿論,在監理所仰樂自盡了。

  雪柔,事情發展至此,都不是我們所樂見的、我們不過是想知道事實真相,卻害了一條人命,使三個家庭登時破碎。

  你跟了我二十幾年,尤其在後面的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的生活,你教我如何捨得放棄你?

  蕭太太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是死去的幼嬰,九年後,當她知道真相想重享天倫,卻因此失去丈失——她唯一的依靠。她的生活頓失支撐,如果你加入,她該如何自持?看著你,她會想起自己的丈夫,你等於是殺死他丈夫的證據,你要她如何待你?

  最可憐的是方媽媽,她沒有女兒,兒子也是別人的,她怎麼辦?她不知道自己有過衷心盼望的女兒,而把母愛給了應該是我兒子的俊仁;她無法割捨,成天守著二兒子,怕我將他要走;雪柔,你要是媽媽,你會如何處理?

  一切的錯,要歸罪於誰?

  老天為什麼如此捉弄我們?

  我告訴亞雲的媽媽:「雪柔是我的女兒,她吮過我的乳汁,在我遭受不白之冤的時候,我都未曾放棄過她的小手,你要我將她交還你,辦不到!」

  蕭太太則哭著說:「我的丈夫為了她陪上一條命,要是她不回蕭家,那麼我丈夫的死,又有何意義?」

  我告訴她,我不惜傾家蕩產也要將你留在身邊;雪柔,我利用了你生母的弱點,身體孱弱又無工作能力的她,無力負擔律師的費用,所以你留了下來,甚至她要求每個月見你一次的願望,我都狠心的拒絕了;我怕,我好害怕你們會因母女天性而相認,這種危機我要杜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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