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是誰在娘面前亂嚼舌根!
「啊!」來人想了想,道:「……那時夫人和谷小姐在院子裡聊天賞花,還有七八個大小丫頭伺候著。」
是冰兒?!
「知道她們聊什麼嗎?」
「小的不太清楚……倒是出門時聽丫頭在說,好像……好像……是長沙那邊的什麼消息……」
殷振陽未及反應,卻看見鍾采蘋臉色微變。
如果不是旁邊有人,他真想握著她的手好好安慰她。她被不實的謠言困擾夠久了,到今天還擺脫不了流言的陰影。
冰兒真是太過份了!散佈謠言已是不該,現在還利用謠言中傷師妹,她到底想怎麼樣?
娶妻娶賢,她的居心如此陰險歹毒,連施奸計,非要置師妹於死地,就算今天沒有師妹,他也決計不可能娶她進門!
只是娘既已出面干預,這件事又是一個難題。
鍾采蘋的神色很快便恢復如常,捧起茶盞輕啜了口茶。
但殷振陽卻看見她眼角逸出一滴清淚。
連忙摒退左右。他得和師妹好好談一談,如果不能開解她心裡的委屈鬱悶,讓師妹鑽牛角尖就不好了。
「你哭了。」
他的語氣中沒有疑問,只是平鋪直敘的陳述。
「教茶煙薰的。」說著放下茶盞,抿去了淚珠。
她不願承認,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示弱、乞憐。這一刻,她不想要無意義的安慰,只想維護她的驕傲。
「師妹……」殷振陽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哦!我受了什麼委屈?」
有感情,才有心疼,才有憐惜,她的態度無異是把他當作陌生人,有委屈不願對他說,更不肯要求他的撫慰。
殷振陽苦惱地搔搔頭:「師妹,你別這樣……」
倏然,他腦海中靈光一現,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曾幾何時,師妹的一顰一笑對他竟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她笑了,他就安心:她哭了,他就擔心;她胡思亂想,他總要想方設法極力勸慰;她皺皺眉,他就煩惱她是不是有心事不肯說出口……
他和冰兒在一起的時候,對她的情緒和反應頂多一笑置之,心情並不會為之起伏,獨獨對師妹……
是了!或許他對師妹是因歉生憐、因憐生愛,儘管相逢只有短短不到一個月,但之前卻有長達半年的刻骨相思在醞釀,以致他的心陷落得如此迅速而徹底,如今她已完全主宰他的苦樂悲喜。
突如其來的發現讓他慌了手腳,不是驚訝於他竟會愛上師妹,而是師妹的心意讓他捉摸不定。而母親又在谷冰盈的挑撥下對師妹產生成見,他要怎麼做才能贏得師妹的芳心、尋求母親的首肯,並去除谷冰盈的干擾?
「我又怎麼了?」
儘管她神色和緩平舒,十足沒事人的樣子,但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卻讓他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師妹,你如果不開心,就發洩出來,我知道你心裡苦;你要打我罵我都好,不要這樣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肯說!」
「我為什麼要不開心?又為什麼要打你罵你?」
她根本就不想溝通!
這個認知讓殷振陽氣沮,更讓他氣怒。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左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竟讓桌子碎裂成好幾塊。
鍾采蘋顯然被他嚇著了,怔了一會兒,回過神時卻仍是一副天塌了也與她無關的口氣:「你沒事打壞桌子幹嘛?」
「師妹,你……」
她根本就沒有要和他談的意願,他留在這裡又能怎樣!左手緊握成拳又放開,放開又握緊,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掉頭而去。
「碰」地一聲,殷振陽重重摔上房門,然後房裡的鍾采蘋清晰地聽見他近似咆哮地大聲道:「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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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有人看過殷振陽這樣喝酒!
他一杯接一杯,小酒壺接二連三地從滿到空,沒多久,桌上已經擺了七八個東倒西歪的空壺。
但他卻恨自己太清醒,他的腦子裡還是想著鍾采蘋,不知道她一個人在房裡會不會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她難過到在人前掉淚,卻什麼也不肯說,一點也不肯讓他分擔……
心念及此,他忍不住抓起酒壺對口一飲而盡。
「您別再喝了!」鍾家家丁看不下去地勸酒。
「都下去!」殷振陽惡聲惡氣地說完,忍不住抬頭望著樓上鍾采蘋的房間。「叫人去清理鍾姑娘的屋子,我失手砸了桌子,別讓碎塊傷著她。」
唉!幾曾看過少爺這麼狼狽的?鍾姑娘也真是的,少爺對她好,她卻不領情,惹得少爺生這麼大氣,搞得大傢伙兒心驚肉跳。
少爺都氣得要喝悶酒了,心裡還直記掛著她,偏偏鍾姑娘倒像木頭刻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群人吶吶退下,先去把主子的吩咐辦好,其它的事也管不了了。
「獨斟獨飲,不覺得太寂寞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如其來的響起,不知何時,殷振陽的桌邊已多了一個青衣中年男子。
一旁掌櫃的則不解地搔著腦袋。他們這家小店已被這位公子爺包下,大門早已上鎖下閂,這個客人是怎麼進來的啊?
以殷振陽的武功修為,一般高手離他三丈之內,他必可察覺,可竟是到這青衣人在他桌邊開口發話,他才發現他的存在。
殷振陽不禁心頭一凜。他雖喝了不少酒,但是像他們這樣有內功根基的人,就是喝上幾壇都不會醉,這點酒又哪能醉得倒他?既然他不是因為醉酒而降低了警覺,那就是青衣人的輕功太高,才會讓他一無所覺。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青衣人,只見他身材高瘦,雙目如電,週身似有光華流轉,太陽穴微微鼓突,顯然是內家高手。
他長身傲立,自顧自地取過酒壺,又不知打哪兒生出一隻酒杯,給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地一飲而盡。
這人好生面善,一時卻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