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采蘋連忙掙脫殷振陽的懷抱,叫住孟虛懷欲去的腳步。「懷叔不要!」
「小蘋兒別管這些,主使者必需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就是死!把小蘋兒嚇成這樣,死有餘辜!
但鍾采蘋知道他正在火頭上,被他找到的人非死不可。「懷叔,不要殺人了!小蘋兒不想再看到血了!」
孟虛懷大步走回她身邊,不悅地道:「小蘋兒知道這事是誰幹的嗎?」
「猜得到。懷叔,答應我不要殺人好嗎?」
這個主使者除了谷冰盈還會有誰?懷叔雖不清楚他們的糾葛,但從殺手的武功必定也看出了端倪。
「她死了對你比較好,但是既然小蘋兒這麼說,我不殺她。」孟虛懷心道,要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很,死亡未必比較殘忍。
照殷家小子對蘋兒的態度看來,就算谷冰盈沒派人來殺蘋兒,他也絕不可能舍下蘋兒去娶她。而他只消到山東去宣傳谷冰盈因為心狠手辣才嫁不成殷小子,那她以後也別想嫁人了!
「我走了!」孟虛懷轉向殷振陽交代:「好好照顧你師妹。」
第十章
扶著搖搖欲倒的鍾采蘋,殷振陽靈機一動,突然將她攔腰一抱,往小谷深處掠去。
姜無咎何等老於世故,只看著他們的背影一笑,知道收拾殘局之後,他們就該閃人了!至於少爺和鍾姑娘,他們得花點時間獨處。
「你做什麼?」
鍾采蘋羞紅了臉。眾目睽睽,他就這樣對她又摟又抱,不知情的人只怕要當她是不正經的女子了!
殷振陽抱著她直躍上一棵大樹,這才鬆開她的腰身,笑道:「師妹,還記不記得這裡?」
她腳下踩的不是樹枝,而是木板,她當然記得這個地方。這是爹親手為她搭建的樹屋。
她眷戀地遊目四顧。相隔十年,這棵樹的枝葉更茂密了,儘管許久無人清掃,但或許是風霜雨露的自然洗滌,屋中的木板倒還不算太髒。
樹屋一角,有著一個小竹籃,她不由得走上前去,知道裡頭是殷振陽少時做給她的玩具。
殷振陽看著她的反應,笑了笑,跳下樹,一轉眼便不見蹤影。
「師兄!」
他的舉動讓鍾采蘋驀然回身,脫口叫他,卻沒有跟著下樹去,似乎她心中篤定他會馬上就回轉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殷振陽便又躍上樹屋,只是左手背在身後,故作神秘地問道:「猜我手上是什麼?」
鍾采蘋讓他勾出幾分好奇心,卻又不甘心追問,只是轉過身道:「要嘛你就自己拿出來,不嘛就算了!」
真是彆扭的師妹!
雖然她又使小性子,但殷振陽倒不覺得頭痛,她現在可比平常寡言罕笑的樣子可愛多了!
殷振陽把她的身子扳轉回來,伸出左手,只見掌心上托著一隻草編蚱蜢,顯然這就是他剛才離開的目的。
「剛做好的!」
鍾采蘋伸手拿過蚱蜢,翻來翻去地端詳,殷振陽不由得失笑道:
「許久不做這個,沒有以前的好看。」
兩人相視一笑,並肩坐下。雖然小竹籃伸手可及,但鍾采蘋手裡還拿著那只草編蚱蜢,捨不得放下。
「你喜歡,以後我天天做給你。」
這話暗示得太明顯,鍾采蘋臉一紅,低下頭不說話。
殷振陽伸臂攬住她的肩道:「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竟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
鍾采蘋沒接腔,只是靜靜地靠進他懷裡去。
殷振陽滿足地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有件事,我知道我若不說清楚,你心裡一定有個結。」
鍾采蘋知道他想說什麼。沒錯,儘管她絕口不提從前的事,但她始終記得,她在石家的十年之間,殷振陽對她不聞不問。
「把你留在石家,是我故意的。」
殷振陽說完便沉默下來,等著她的反應;鍾采蘋還不想開口,無聲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你一定知道原因,因為當時你武功盡失……」
鍾采蘋歎了口氣,她早猜到是因為這樣。
只是她怎麼也不明白,會不會武功真有那麼重要嗎?她母親也不懂武功,但她爹娘的恩愛有目共睹。
「那時候,我已經決定要放棄你了!」
他清楚地感覺到懷裡的鍾采蘋身子一僵。也難怪她,那時他才十六歲,就有如此功利的想法,她怎能不心驚?
「因為準備要放棄你,所以我刻意不接觸關於你的訊息,畢竟我們朝夕共處多年,我怕會放不下你。」
這對她已經不是問題了!她迫切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他要割捨多年的情份,只為了找一個有武功的妻子?
殷振陽沉默許久,才慢慢地道:「你小的時候,我不常提家中的事,除了我的爹娘和妹妹,你對我的家族其實所知無幾,所以你不知道,我家已經五代單傳,而且都在三十來歲病故。」
不用他多說,鍾采蘋已經明白他為什麼要找一個懂武功的妻。或許十來年後,他的妻子就必須獨力撐起一個家。
三十來歲,兒女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紀,也得辛苦幾年才能把擔子交給下一代,如果當家主母不夠強悍,如何保護她羽翼之下的孩子?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實在難以苛責。
只是現在,她開始擔憂別的事:「那你……」
他會不會也在三十幾歲的時候病死?她不敢想,更問不出口。雖然每個人都會死,但是……一時間她竟心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殷振陽喃喃道。
他也一直迴避這個問題,所以他才一直不願向師妹說明白。
他選擇谷冰盈做他的妻子,完全出自理性的計算,他甚至不曾想過,如果他英年早逝,谷冰盈要怎麼度過餘生。
但是對師妹不然。他對師妹早已情根深種,連她小小皺眉他都要擔心半天,這種有感情的負擔,讓他怎麼忍心她孤獨終老?
或許,在發現師妹沒死之後,他其實不該執著於挽回師妹的心,可是,光想到分離,他都覺得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