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你何必這樣捉弄我?你何必要給了我希望之後,又殘酷地毀去它?
慈寧朝綠音正色說:「綠音!不論有什麼事,告訴我,至少讓我替你分擔。」
有用嗎?
「我害怕……慈寧,你真的確定沒有方法可以減輕你的痛?我只有你們三個朋友,你不可以丟下我們……」
慈寧不忍面對綠音眼中的淚,別過頭去;自己的眼,亦滿是淚水。
「還有多久?」
慈寧依然沒有看向她:「也許下一次發作,也許一年後……醫生說如果我的自律神經和延腦同時停止運作,我的心跳和呼吸也會跟著停止。」
綠音癡在椅子上:「一年?只剩一年?」
「不要告訴任何人。」慈寧還是只有這句話。「讓我好好度過這一年,不要讓我放不下,好嗎?」她轉頭看向綠音,眼中有著祈求。
「求你?」
慈寧的淚眼刻印在綠音心上。
緩緩地,綠音點頭答允慈寧的要求。
世界在那瞬間崩潰。
※ ※ ※
該說什麼?
該做什麼?
怨恨蒼天?認咒命運?
我所害怕的還是躲不過,躲不過……
可以要求嗎?我再次問著,
沒有人回答。
如果可以,
請留下最美好的記憶,
讓我記住你最溫柔的那一刻,
伴我今生。
門霍然打開的那時,冷寞吐出緊繃已久的氣。
「綠音!你跑到哪去了?害我擔心得要命,快進來,要下大雨了,氣象預報說明天會有颱風要來,我看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
他急急將綠音拉入門,關上門隔絕了門外的毛毛細雨,審視被小雨淋得半濕的綠音。
「怎麼淋著而回來?你應該向你朋友借把傘的。」他七手八腳地替她撫去水珠。
「我回來的時候並沒有下雨。」其實她是故意在路上停留了許久,故意淋雨,故意晚歸。
她需要時間來釐清這一切,她需要時間偽裝自己,不讓他看出她的失常。
天吶!她有多需要時間來記憶他的一切。
「怎麼了?你冷得像冰一樣,出了什麼事?」冷寞感覺到她的寡言。
冷?有嗎?她怎麼沒有感覺?
冷寞扶她坐下,自衣櫃中拿出浴巾包住她:「怎麼了?告訴冷大哥怎麼了?是不是茸茸它們搗蛋惹你不高興?」
她搖頭,共低低地說了句:「慈寧病了。」
冷寞雙肩放鬆地垂下:「這樣啊!什麼病?嚴不嚴重?」
只要和綠音無關,其它人的死活不需太費心。
「感冒。」
「只是感冒而已,應該過兩天就好了。」他替她撫弄著頭髮,替她的發去濕。
「可是慈寧好可憐,都沒有人陪她……冷大哥,你會不會離開我?」
「傻綠音,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冷大哥當然不會離開你了,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小妻子啊!今生我認定你了,怎麼捨得和你分開?是不是看你朋友孤獨無伴所以害怕?」
綠音點頭,表情與乎時無異,令人猜不出她心裡所想的。
「擔心朋友?你朋友去看醫生了沒?」他仍是忙著為她擦乾一身的濕濡。
「看了。」
「那不就沒事了?只要聽臀生的吩咐按時吃藥,多休息多喝開水,感冒自然就會好了。倒是你,這麼不注意自己,還淋雨回來,我看要不妥善處理,下一個感冒的人就是你了。」他輕聲責備她。「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要是病了我會心疼的,以後不許你看輕自己,懂嗎?」
綠音看著為她忙碌的冷寞:「冷大哥,我好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一個人……害怕我一個人……」她不由分說便投進他的懷抱:「不要丟下我!」
顯然朋友的生病給綠音很大的刺激。
「綠音!你是不是信任冷大哥?」他捺著性子說。
「嗯!」
「那冷大哥說的話,你就不應該懷疑是不是?」
「嗯。」綠音的聲音小了許多。
「冷大哥說不會離開你就不會離開你,你再胡思亂想,冷大哥要生氣了哦!」
「不要生氣!冷大哥……」
這招果然有效。
「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她抬眼和他相視,舉手撫摸他的頰、唇……
「愛我!」
「啊?」冷寞愕然。
「愛我!」綠音臉上的表情是種不同於以往的成熟,不同於以往的美。
將雙臂圈於他脖子上,她在他耳邊低語:「愛我,讓我記住你。」
「綠音……」冷寞滿腹的疑惑被綠音的唇阻斷,她的手揭去浴巾,開始脫去濕衣服。
「綠音……」
她用食指阻止他說話,搖頭示意,他看著她大膽的行為,心中的驚訝無以言喻。
這是他嬌羞的綠音?他不確定地自問,眼光卻黏在綠音身上。綠音褪去最後一件蔽體之物,上前解起冷寞的鈕扣。
微踮起腳尖吻他,綠音以魔女迷惑人的聲音向冷寞說:「別開口,今夜讓我愛你。」
冷寞沒有開口,因為他陷入深吻的熾熱與纏綿中。
慾火熊熊燃起,焚盡了雙方最後一絲理智。
兩個交纏的人,兩顆交纏的心,一段交緩的感情……
窗外。風開始狂吹,雨點漸大地打在玻璃上,而屋內的燈,卻無聲暗下。
※ ※ ※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綠音的頭枕在冷寞的胸上輕輕問著。
「綠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冷寞不答反問,綠音太反常,他不習慣她這樣。
這樣的綠音令他迷惑,令他不解,令他……控制不了自己。這種感覺太陌生了。
「我只是突然害怕我會死掉。」
冷寞笑出聲,笑聲震動整個胸膛,令貼在他胸上的綠音清晰地聽見他呼吸間的旋律。
「傻綠音,你怎麼會突然擔心這個?」
「因為……因為我害怕失去你。」她坦言:「我很不安。」
他的大手搭上她的背,給她無語的支持。「你現在還會不安嗎?」
「好多了。」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小腦袋瓜子淨想些不該想的問題。」
「什麼是我該想的?」
「多啦!想動物們、你的工作、你的朋友,還有我,就是不該想那些死不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