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不再為事爭論,反倒如影隨形著,談起話來萬分投機,彼此的想法也常如出一轍,默契彷彿纏繞著他們。
一個眼神、一道動作,便能立即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甚至與他的兩位好友唐奎靳及邵謙詔也未曾有過如此感受。
但是自從中秋過後,他倆不再相伴相隨,而他的心也跟著空虛起來。尤其當他見著他與胡允兒那有說有笑的景象,他的胸口總會泛起一股無明火。
難道……那是嫉妒嗎?
不!不可能!
老天!他居然有如此荒謬的想法,真是瘋了!權品騏匆忙地否認自己的心,拚命揮去這可怕的念頭,而為了不讓凌語懷察覺不對,他展現笑容。
「沒事!其實我很好,只是一想到咱們再一個月就要暫時分別:心情難免有些失落罷了。」他有技巧地改變話題。
而這話題卻觸動了凌語懷的心,若不是他提醒,她幾乎都快忘了。
什麼?只剩一個月就滿一年了嗎?
天啊!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再一個月她就要離開書院了。而且也要卸下男兒身,恢復成凌家大小姐的身份,甚至再也不可能踏進書院……
胸口隱隱作痛,她那傷心模樣引起他的關心。
「怎麼?語懷,你哪不舒服?」他伸手想碰她額。
她偏過頭,避過他的手,拚命壓抑胸口的痛,強顏歡笑。「沒事!跟你一樣,沒料到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一轉眼咱們同窗都快一年了。」
「是啊!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暫時分開兩個月,咱們還是能繼續同窗兩年,接著還要一起上京爭文武狀元呢!」聊起將來,他興奮不已。
她望著他那雀躍的神情,令她無法道出真相。
她該告訴他真相嗎?倘若讓他知曉真相,他會驚訝,還是生氣呢?凌語懷明白自己早已將他當成知己,更相信自己再也遇不上如此相談甚歡的好友了。
她真的很想將一切真相告訴他,但又擔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況且她在離開武館前,曾與父親訂下約定,保證絕不會讓書院的人發現自己的身份;雖然胡允兒早看穿她身份,但她並非書院之人,因此還不算毀約。
再忍些時候吧!只要再等一個月,當她要離開書院時,一定會將真相告訴他的。若他還願意當她是知己,絕對不會責怪她吧!
凌語懷考慮結果,還是決定隱瞞真相。
「品騏,倘使……我是說倘使有一天咱們無法繼續當同窗,你……會忘記我嗎?」她一本正經地問道。
權品騏聳肩,「雖然我不喜歡回答虛設之話,但我可以回答你,就算咱們不是同窗、就算咱們分隔遙遠之地,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因為咱們是好朋友、好哥兒們。」他給了她一個真摯、溫柔的笑容。
凌語懷內心感動,抱以微笑,「嗯,沒錯!咱們要當永遠的朋友,就算無法相見談心,也要以墨互道近況,你覺得呢?」她將手握成拳,伸到他面前。
「當然!」他握拳與她相碰,接著兩人放開,改以相互緊握。
凌語懷的心滿是喜悅,她揚起迷人的笑靨,「走!咱們一塊去喝一杯,好嗎?」
「奉陪到底!」他沒有放手地回答。
烈日當空,兩人在天地之間許下承諾,無論將來如何分離,他們永遠不忘彼此。
第六章
一場意外來得突然,凌語懷原來設想好的一切竟遭人毀了。
難得書院放假,凌語懷邀請權品騏一塊前去書坊。
兩人說說笑笑地經過幾條街,眼看書坊就在不遠處,怎料前方莫名閃出五道人影,令他們提高警覺地望向來者。
五名男子身穿其他書院的服飾,大搖大擺地擋住他們的去路。凌語懷明白他們不懷好意,將注意力放到那帶頭之人身上,忽地感到十分眼熟,不自覺地微瞇起眼。
帶頭之人邪惡一笑,瞧他那目中無人、眼帶輕蔑的模樣,還真是將流氓個性發揮得淋漓盡致,教人打從心底感到厭惡。
「你們是誰?有事嗎?」權品騏伸手護住身旁的凌語懷。
帶頭之人輕鬆聳肩,「沒什麼?只是想告訴兩位,你們闖到本少爺的地盤來,所以想跟你們要些過路銀兩。」
「你們的地盤?」凌語懷不敢相信,輕嘖一聲,「笑話!路又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麼說是你的。」
帶頭之人哈哈大笑,「抱歉!凡是一品書院方圓五百哩之地,全在本少爺掌管之下。」
「喔……原來咱們來到一品書院了。」凌語懷不以為然地看向權品騏。「怪了!品騏,一品書院似乎也是所名院。怎麼?何時改收垃圾了。」
權品騏完全進入狀況,附和道:「我想是經費出了問題吧!畢竟要維持一家書院也不是件容易之事,萬不得已就算破銅爛鐵也得收吧!唉!看來一品書院的水準開始降低了,真是可惜。」
「住口!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居然敢拐彎抹角罵本少爺是垃圾、破銅爛鐵,找死!」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他們正指桑罵槐。
凌語懷一臉訝異,「咦?咱們又沒指名道姓,你……怎麼自己承認起來!」
「你……可惡!不給你們點教訓,本少爺就不叫楊大濤。」帶頭之人道出真實身份。
楊大濤!原來他是楊大禱,凌語懷對這名字可熟了,怪不得覺得他十分眼熟。
「原來你是楊大濤!」凌語懷不屑地斜睨他,「嘖嘖嘖,想不到都五年了,你居然還在混流氓。嗯……這回收了四名手下,陣容變強了。」
那輕鬆亳不畏懼的語調令楊大濤感到不安,「你……你是誰?」
「我是誰,難道你認不出來了嗎?」凌語懷勾起壞壞一笑。
楊大濤不斷打量她,依舊糊塗不知她的身份。
凌語懷懶得與他猜謎,索性報出全名,「我是凌家大少,凌語懷是也。」
「什麼!凌……凌語懷?你……你是凌語懷?」楊大濤聽見這名字,彷彿矮了半截。五年前在東門的種種屈辱一下湧上,怒意與膽怯相繼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