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國際投資氣候是絕佳的。中東一役,奠定了美國大阿哥的地位,在往後很多年都勢難更改。蘇聯更有內患,無暇他顧,如此說,20年內看不到有甚麼戰爭爆發,這是個意外之喜。
「本城的小氣候,是外資對我們的信心比我們對自己的大,這個形勢初成,就得趁眾人還舉棋不定之際,先行一步,鼓勵一些新公司上市,我相信有可為。」
一輪訓話之後,是午膳時間了。
英嘉成在走出會議室之後,跟在樂秋心後頭,低聲問:
「有人約你午膳嗎?」
「你呢,你約了人沒有?」「現正想約一個。」
樂秋心笑了。
兩人跟著走到太平洋會所的扒房去吃午飯。
樂秋心突然說:
有些人頂不喜歡夫妻二人共事一個機構,就為朝見口晚見面,會易生嫌。你想。這會不會是個問題。」
「很多同事之所以鬧戀愛,全為彼此在同一環境工作,有共通的眾多話題,且有共同的朋友,你又怎麼看呢?」
「很好,那我就不用考慮另謀高就了!」
「你當然不同。就算因此要到那個考慮的地步,都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為甚麼?」
「秋心,我希望只是我敏感,我覺得富恆的情勢可能有變。」
「為甚麼?」
「一言難盡。」
樂秋心歎一口氣,再追問。
「是不是跟徐永祿的加盟有關?」
「也許是,也許不是。」
「嘉成,你別說得如此含糊不清好不好?真是急死人!」
「連我都是在摸索探測的階段,這純粹是一個觸覺性的問題,而非有甚麼真憑實據。」
「杜老聘用徐永祿時,有沒有跟你提過?」樂秋心是經英嘉成這一提,怕是杜佑祺預先僱用個徐永祿來分散英嘉成的職權。
英嘉成連忙說:
「杜老是個甚麼樣閱歷的人呢:他才不會把心內籌算的一套計劃輕易洩露出外。他豈只有把要僱用徐永祿的事跟我提起,根本上,是他跟我商量,要加強陣容,因而考慮挖角,還是由他提起市場內有徐永祿這個人,由我去打探,討價還價,商議合作細則,以致水到渠成的。杜老這人頂仔細周密,未到最後關頭,他不會讓下屬認為不受重視。」
若然此念一生,就會令忠心耿耿的職員再不把心與力全掏出來為老闆效力了。杜佑祺當然不傻。
不過,這也是說,英嘉成感覺到有暗湧,在很險暗的角落裡開始形成,遲一些,可能會逐漸擴散出來。這姓徐的加盟,是一種先兆而已。商場如戰場,天天都要如此你算我,我算你,你防我,我防你!不比男女之間的私情,好像樂秋心與英嘉成的,浩浩蕩蕩,毫無保留,一瀉千里。戀愛時的感覺是激烈而赤裸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愛仍如黑白分明,清清楚楚,絕不含糊。
樂秋心握住了英嘉成的手,道:
「嘉成,放心,沒有人可以把你取代!」
英嘉成拿起秋心的手,放在唇上,笑著說:
「樂小姐,你只是指在你手上無人可以把我取代而已?」
天下間那有缺了任何人就成不了事之理,除非是在激情熱戀之中。
此所謂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嘉成,我是認真的。如果富恆不要你,從今天起,就等於要兩個人走了,我們禍福與共。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秋心,那又未免說得太嚴重,我只不過覺得在不久將來,業務上有些事,存在著一些暗湧而已。你別大驚小怪吧!」
樂秋心抿著嘴,久久不能平靜情緒過來。
「看!你要是這樣子的話,將來真有大事出現,我才不敢坦白告訴你。」
「你敢?」
「不敢,不敢!」英嘉成故意的打恭作揖,猛賠不是:「唯命是從。」
「擔當不起呢,還未曾正名。」
「指日可待了。」
這倒是真的。再下來,英嘉成快要與樂秋心商量居住的問題。
卻萬萬想不到,還未輪到他倆作出決定,姜寶緣就有她的一個既定主意。
她竟然又候著英嘉成下班回家,跟他提出請求,說:
「嘉成,離婚時,你打算怎樣分配我們的產業?譬如說,我們現住的一間公寓?」
英嘉成對姜寶緣這樣開門見山的提出來,先就愕了一愕。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
倒是姜寶緣滋油淡定的繼續說下去:
「嘉成,我想平分我們的資產,是非常合理的一個處置方法。這幢公寓反正是我們聯名買下來的,理應各人一半。現今,不外乎三個途徑可行:其一是我把公寓買起、其:是由你將之承擔、其三放盤市場之內,套了現再分。」
姜寶緣把腿交疊起來,換了一個姿勢,說:
「我個人認為第一種方式比較切會實際。老實說.我是習慣在這兒居住,在這一區出入,一動不如一靜。你呢,我看要樂小姐搬進來,住到我的房間去,她未必會喜歡,也不是小器與否的問題,女人的心比較敏感,不適宜有太多的觸景傷情。」英嘉成望住妻子出神,他奇怪姜寶緣怎麼會變成了這麼一個大方的女人?她以前也是這個樣子嗎?是自己太過迷醉於與樂秋心之戀以致於沒有留心看這身邊人的動態與品性嗎?
英嘉成下意識地摔摔頭,不再去想這個具誘惑性的問題了,反正是悔之已晚。
「若是將房子變賣出去,又再買回別間公寓自住,無疑是平白多給了印花及利得稅,還添雙重不薄的房產經紀佣金、那又何必呢?如果你同意我的這個做法,就請你開一個價,我把你的百分之五十業權買過來吧!」兩人鬧離婚,妻子囑丈夫開一個價,買起自住的物業。這番說話令英嘉成聽在耳內,十分不是味道。
突然間,英嘉成寧可姜寶緣會放聲啕哭,罵盡自己的忘情棄義,要求賠償,強要他把這間公寓雙手奉送。最低限度,這會自然地平衡他的怯疚心理,令他那男性的自尊得以完整保存。可是,姜寶緣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