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控制了她的神緒,唯一的發洩方式就是自暴自棄,她對司機說:
「把我帶回家去。」
既然不赴約了,何必還營營役役為具臭皮囊裝扮,算了吧!
下車時,司機問:
「高小姐,幾點再來接你去吃晚飯?」
高掌西答:
「不去了,你下班吧!趕你的週末節目去。」
人人皆醉我獨醒,高掌西決定把自己鎖到書房去過週末。
其實去也是覺得不暢快的,但她從來都鞭策自己做得太多事了。這天,她要真真正正的、徹頭徹尾的放自己假。就躺著,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那就好。
故此,這來臨的一個週末,高掌西再沒有肯定答應高定北會到石澳別墅去,反正她就只告訴管家,三房與四房合用石澳別墅,那就成了。
可是,出乎高掌西意料之外,就在週末的中午下班前,秘書走進高掌西的辦公室來,把她要帶回家去審批的文件交給她,同時提醒她這個週末的應酬活動。
這是秘書的當然責任,高掌西一邊批文件,一邊聽報告,到最後,那秘書說:
「莊鈺華先生的秘書來電話,說莊先生今天下午就往石澳別墅度假,希望你也參加。如果你有事不能來,也不汀緊,反正他今個晚上就留在別墅過夜了。」
高掌西有點訝異,道:
「你是說莊鈺華先生嗎?」
秘書回答:
「對。」
「萬澳別墅的週末是高定北先生訂的,用來招呼他的朋友。」
「是的,莊先生的秘書說,是高先生向莊先生發的邀請,且也告訴過莊先生,會有哪些朋友參加,其中有些朋友怕是莊先生喜歡認識的,故此希望你們兩位一起去度週末。」
高掌西沒有回話,想了想說:
「好,我再決定吧!」
「今晚原有的晚宴和明天的應酬,要我給你推掉嗎?」
「不用了,反正我還未決定去向。」
秘書正想走,高掌西又把她叫住:
「高定北先生有沒有留下賓客名單?」
「沒有,我這就給高先生秘書掛個電話,看是哪些嘉賓,好不好?」
高掌西點點頭,秘書就應命而去。
不久她回來說:
「高先生的秘書已下班了,要我查下去嗎?」
「不用了,算了吧,我也不一定出席。」
高掌西這個週末的去向成了一個纏擾著她的問題,揮之不去。
她不知該不該到石澳別墅去。
原本是一件極其普通的事,不管高定北約會朋友的目的是什麼,反正,她就只去度個週末,跟一堆弟弟的年輕朋友聊聊天,也是忙裡偷閒的樂趣。一天到晚會應酬委實累死。
可是,她猶豫。
因為高掌西下意識怕那些到別墅去度假的高定北的朋友中,有她不願意相見的人。
如果穆亦藍也在其中之列,情況會怎樣?
她要避開他。
這是宗旨,不可轉移。
為此,所有偏離與威脅到這宗旨的機會都必須避免。
不去也罷。
於是高掌西下決心到理髮店做頭髮,然後回家去泡了個熱水浴,再電召了按摩女郎來為她做指壓,鬆弛一周工作積累的疲勞,整裝待發,赴週末的晚宴去。
那是一個婦女團體主辦的時裝表演晚宴,先是酒會再而晚餐,跟著是時裝表演。
因為入場餐券都作慈善用途,於是賣得很貴。
高家與莊家這種城內的大家族,是籌款的當然對象。
一般來說,要是此類慈善活動的主辦人或機構跟哪位富家有關係,推銷一兩桌的餐券,毫無問題。
以金錢支持活動事小,囑會計部開張支票而已,一桌餐券只不過三幾萬元,不是大數目。要富豪之家的成員親身出席,那可不容易了。
時間對富豪們來說當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身份,一旦出席了某些宴會場合,就等於認同,這是可大可小的問題。
城內太多人曉得利用豪門關係去進行對自己有利的種種商業手段。
像高掌西家族這類人,一旦出席某場合,就等於押了陣,把名聲也雙手奉獻給對方利用。一句「高氏有代表出席」,那份威勢比捐款更有用百倍。
為此,有錢人吝嗇的不是錢,而是他們的名望。
高家與莊家雖分別以五萬元買下了這個婦女團體的晚宴餐桌,但都轉手交給業務部的同事,讓他們利用這些場合,歡宴一些商業對手。至於高莊兩家的決策人物是絕少出席的。
高掌西之所以決定前往,並不是做主人,而是做客人。
她的大學同學顧秀娟是婦女會的籌委會主席,一個電話掛給高掌西說:
「你一定得來為我押陣。」
高掌西很念舊,顧秀娟是她在大學時談得來的同學。更曾有一次,她在宿舍內突然鬧肚子,時逢週末,沒有多少人在,只顧秀娟仍留在宿舍,於是給她很好的照顧,陪伴了她一整夜。這份溫情表達在高掌西最需要之時,令她額外的感動。
記得高掌西當時躺在床上,服了藥,也吃了一碗顧秀娟給她煮的稀粥,稍稍舒服了,就對顧秀娟開玩笑說:
「救命大恩,沒齒難忘。」
顧秀娟笑道:
「嘴巴再甜也沒用,我要實質回報。」
當時高掌西答:
「好,你說。」
顧秀娟歪著頭想了一會,答:
「現在想不出來,以後想到了有什麼要你幫忙的,我就通知你。」
「好,唯命是從。」
「誓無後悔?」
就因有過這段小歷史,以後彼此老同學來往,不時拿來開玩笑,顧秀娟在向高掌西提出什麼請求時,總是有此一句:
「你說過的唯命是從。」
那麼高掌西必會答:
「對,誓無反悔。」
事實上,顧秀娟也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她對高掌西的要求從來不過分。
且顧秀娟畢業後嫁得不錯,丈夫是城內著名運動衣廠家左良佑,生意雖做得沒有高家大,不算是頂級富豪,但也絕對攀得進上流社會之列。顧秀娟當全職名媛,對老同學的要求也不過是在善舉上捐款一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