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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不同了。

  不要緊吧!寂寞的星期天,能有人要她起床來弄早餐就好。

  看著蕭婉植狼吞虎嚥的吃著那個大早餐,於彤禁不住哈哈大笑。

  蕭婉植含著一口食物,問:

  「笑什麼?」

  「你呀,蕭醫生,從大學跟你同窗到如今,死性不改。」

  「錯!」蕭婉植說。

  「錯?怎麼個錯法?」

  「以前不是蕭醫生,現在是。我還沒有到五十歲,且未必是姑婆,還有機會嫁得出去。別忘記,本城的葉議員是七十高齡才結的婚。」

  於彤仍笑,道:

  「我勸你提早十年,還能生個晚子,英國最近才有六十歲老蚌生珠的故事,且你根本就是體外受孕科的專家。」

  蕭婉植跟於彤是大學同學,只是於彤主修經濟,蕭婉植念醫科。

  「多謝你關懷,再往後十年,七、八十歲懷孕已不算新聞了。這最近,美國德州侯斯頓的醫療中心,已經成功將孕婦胚胎移植到別個不能生育的婦人子宮內,讓未生兒繼續生存下去。這樣,就可以幫助那些不孕的人自要打胎的人手中接過生命來撫養,彼此圖個皆大歡喜。這種手術我們都可以有信心處理。所以說,九十歲不死,仍健在的話,生娃娃的機會多的是。」

  說罷,兩個老同學大笑起來。

  於彤跟蕭婉植一向感情很好,就為蕭婉植為人樂觀,誰與她泡在一起,都似見一室陽光。

  這三年,於彤居於此,除了方便陶逸初,也有另一個好處,就是蕭婉植跟老友聚面的機會多了。

  蕭婉植是醫院特設的體外受孕科主任,很多時下了班,就上於彤的公寓來小坐暢談。倘若剛好是值夜班,就像這天,便成共進早餐的好時光了。

  跟蕭婉植在一起,總是令於彤精神奕奕的,所有的哀愁都活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似。

  於彤不禁呷了一口咖啡,就對她這位老同學說:

  「我有個建議,就我們兩個人同居起來算了,誰打算要下一代的,往你的中心登記,看看誰願意捐個胚胎出來,不就可以了?」

  蕭婉植在吃她的第四件烤麵包,說:

  「神經病!」

  「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

  「你認為不可行?我們不是一直相處愉快嗎?」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我有信心我仍有機會嫁出去。」蕭婉植一本正經地說,笑彎了於彤的腰。

  蕭婉植就是這點性格可愛,她的樂觀和自信是真心誠意的。以她三十歲過外的年紀,其貌不揚,身材五短,再加學歷高,收入不錯,差不多集中了所有婚姻保障的條件於一身,她依然有信心明天白馬王子就要到來。

  完全的不悲苦、不氣餒、不失望。

  於彤一直認為蕭婉植最大的幸福與財富就是她這副健康明亮的性格。

  無可置疑,這是她領有的父母留傳給她的至珍至貴的遺產。

  世界上最無藥可救的人是自怨自艾自歎自憐自虐自悲者。其實,誰在今天會有空有閒情有餘力顧念別人的遭遇,一切的苦樂都是自行營造,自食其果的。

  要說蕭婉植未曾有過生活折磨與感情委屈,怕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是掌握與控制得瀟灑漂亮而已。

  蕭婉植咕嚕咕嚕的喝掉了一大杯鮮橙汁,又調咖啡,給自己重重的下三粒糖,再加忌廉牛奶,然後才說:

  「怎麼了?你跟你的那位有個結束,所以想重組生活,是這樣嗎?」

  蕭婉植是知道於彤的情況的,但於彤相信對方並不知道那個他就是陶逸初。

  陶逸初還是通過蕭婉植認識於彤的。

  是三年前的一個晚上,蕭婉植宴請一班朋友,席散,蕭婉值就對陶逸初說:

  「我這位老同學沒有開車子來,勞煩你把她送一送,順路。」

  這以後的發展,蕭婉植沒有被知會。

  直至於彤搬到跑馬地這間公寓來,蕭婉植還興高采烈地說:

  「真棒,以後下班太累,可以上你家躺一會,或下碗麵吃,暖暖肚。」

  「隨時歡迎,只要他沒有來的話。」

  蕭婉植一聽,會意了,拿手抓抓頭,只應了一句話:

  「嗯,是這樣的。」

  這以後,每逢她上於彤家,就必先搖電話,並且記得問:

  「他走了沒有?他還在嗎?」

  只此而已,蕭婉植絕不會多問細節。

  於彤也沒有詳說。

  她們的默契還是很好,很尊重對方的。

  今天,是於彤聊起來,開了這個頭,蕭婉植才把問題帶出來,也為她對這老同學是關心的。

  於彤仍然呷她的黑咖啡,緩緩地答:

  「怕是接近尾聲的時候了,要我在三年內再問第三十次,他能不能離婚娶我,就太有種搖尾乞憐的感覺了,倒不如好來好去,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走。」

  「你真不是個好的生意人,不明白你在財經早的名氣是怎麼得回來的。」蕭婉植說。

  「怎麼忽然說這話,什麼意思?」

  「當初成交時沒有講好價,要現在後補協議當然難。」

  於彤愕然。

  蕭婉植又忍不住撕下半塊麵包,往餐碟上一抹,把剩下來的雞蛋都塗在麵包上,又往嘴裡塞。

  於彤終於笑了。

  不知是為了蕭婉值的那兩句話,抑或是為了她的吃相。

  於彤說:

  「我是不夠聰明,不肯活學活用。」

  「知錯能改。」

  「你認為應該如此?」

  「不必旁的人給你推波助瀾,你自己應有決斷。」

  「不是公事,我處理得總是不夠漂亮。」

  「拿他作股票辦吧!」

  「這怎麼說了?」

  「從前桓生指數一萬二千多點時,銀行股勁升至一百三十元一股,如今下跌至八十七元,覺得無謂每年等收少許股息活命,就乾脆賣掉它,套了現另作投資。如果認定再有機會回升到一萬二千點的水位,又發覺小小股息已經滿足,那就別把這些股份放在心上,實行擱在保險箱內,靜候它升值。自己呢,集中精神幹別的事去。」

  「婉植,你可以成為商業奇才,坐到今日那個鴻隆投資副總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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