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灑金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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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把我放在廣州去承擔家累、寂寞、勞苦,他在燈紅酒綠、繁花盛草的香江,享受他的齊人之福。

  他甚至助紂為虐,站到我親妹子的一邊去與她合作撕我的臉皮。

  這種黃皮樹了哥,專挑身旁的親友下毒手,尤其可恨。

  我並不曉得原來積壓下來的愁與怨,可以是一盆乾柴,一下子就燃燒起來,發出熊熊的火光。

  我並不打算妥協。

  我拚命搖撼信暉,狂喊:

  「你坦白告訴我,健如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金信暉的喉嚨在上下蠕動,像竭盡他身上最後的一分力量,企圖回答我,他的確在說話。

  但聲音太細小了,我聽不到,只好把耳附到他唇邊去。

  信暉在說:

  「灑金……灑……金……」

  「什麼?信暉,我不明白。」

  「灑金……紙上……給弟弟……的信……」

  老天,我急道:

  「信暉,你答非所問。我在問你,你是否愛健如有甚於我?你跟她有關係嗎?是不是你使她懷孕了?你說,你說啊,不要再瞞我。」

  我歇斯底里地啼哭叫喊。

  然而,我沒有得到答案。

  一番凌厲的呼喊與搖撼之後,金信暉人那輕微的喉嚨抖動都停止了。我握著他的雙臂,活像是兩枝沒有了生命的木棍。

  天!我忽然急急退後幾步。

  沒有了生命了!

  這個意念驟然闖進我激動的腦海裡,混淆著其他的思慮翻騰。

  我害怕地尖叫了一聲,房門就打開了。

  衝進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圍攏到病床前去。

  我呆立著。

  直至看到其中一位醫護人員拉了那條白色的被羊蓋過了金信暉的頭。

  醫院的護理人員讓我在另一間病房內休息了一個晚上,說是給我注射了鎮靜劑,讓我好好地睡上一覺。

  翌晨,陽光一灑進病房來,我就醒了。

  除了那些一眠不起的人,所有人都必須在太陽升起來時面對世界。

  我並沒有金信暉的福氣,攪出了一個爛攤子,撒手不管就遠去。

  由著我這未亡人去收拾殘局。

  第一件事想起惜如、耀暉與詠琴,匆匆下了床,要求護士告訴我他們的去向。

  「放心!他門跟了另一位親戚走了。」護士這樣答「親戚?誰?」

  我們金家還有親戚在香港嗎?

  「是我,大嫂。」

  回頭一望,只見旭暉帶領著惜如等幾人走進病房裡來。

  對啊,還有他。我急問:

  「旭暉,我們聯絡不上你,以為你到美國去了。」

  「是要去的,幾個星期後吧!」

  沒有見旭暉一段日子,他是驟然長高了、成熟了,成長後的男孩子是會剎那間脫離稚氣的。

  「昨天晚上,我聽到消息,趕來醫院,他們說你需要鎮靜,最好留院一個晚上,於是我把惜如他們一併帶回我的住所去。」

  我點頭,沒有回話。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下一分鐘應該怎樣應付局面。

  「大嫂,你節哀順變。」旭暉這樣說。

  重新提點了我的新身份,讓我重新環顧自己的新責任。

  金信暉原來是個如此不負責任的傢伙。

  有很多事,他可能解決不了,於是撒手不管就算。

  「你見過健如沒有?」旭暉問。

  我搖頭。

  「醫生沒有把她的情況給你說?」

  「沒有。她現今也在醫院?」

  「對。健如沒有大礙,她原本只是輕傷,只不過驚痛過度暈倒了,才誤傳了是昏迷不醒。我帶惜如去看望過她。」

  我把眼光調過來,望住惜如。

  這妹子怯怯地說:

  「二姐說,她希望見你。」

  「嗯,我是會去看她的。」我咬咬下唇,「現在就去吧!」

  不是醜婦終須見家翁,而是鷸蚌相爭,獲利的漁人己渺,我們是不是還要鬥下去,抑或有重新的安排?都必須面對。

  今日是方氏姊妹的重新開始。

  健如住的病房離我住的不遠,我先辦了出院手續,就由著一行人陪我去訪健如。

  健如分明是在極度哀傷約情緒之中跟我們相見的。

  她那姣好的臉老早變得扭曲而浮腫,一定是狂哭不止,苦苦掙扎於創痛之後的結果。

  原本像兩盞火力充足的探射燈似的眼睛,疲累無神至差不多瞇成一線。

  見了我們一干人等,竟又不能自控地重新哭起來。

  惜如跟上前去,緊緊地擁抱著她二姊。

  我只木然地站在床邊,對於一個為自己丈夫死去而比自己表現得更傷心的妹子,我的感覺難以形容。

  過了好一會,健如稍稍控制了自己,我才對各人說:

  「你們到外頭去坐一會,我有話要跟健如講。」

  惜如問:

  「連我都得出去?」

  我點頭,說:

  「只一會就講完了,等我。」

  當病房內只剩下鍵如和我時,氣氛比剛才更蒼涼。

  健如一開口,就如發一枝直貫我心田的利箭,她問:

  「金信暉臨終,給你說過了什麼話沒有?」

  她的這句話,與她的口氣等於肆無忌憚地對我坦承了她的新身份,默認了她與信暉的關係。

  該怎麼回答?該怎麼應付她?

  金信暉臨終時根本沒有給我說上半句話,可是,把真相坦白告訴健如,對我有利嗎?

  我稍稍有著疑慮。

  個,不能不捏一些武器在自己手上。

  分明的,金信暉跟我說過什麼話,都可以加強我的威勢與憑借。

  我是絕對絕對的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於是,我淡淡然地答:

  「有,說了很多話。」

  「他說了很多話,對你說了很多話?」健如的語氣充滿疑竇。

  於是我繼續若無其事地答:

  「怕是迴光返照的表現,我趕去看他時,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清醒。這也好,總可以向我交代很多要緊事。」

  「他向你交代了什麼要緊事?」健如迫切地問。

  我忽爾在心內冷笑,道:

  「健如,都是些關於金家的事。」

  言下之意,跟不是金家的人就無關了。

  健如聽我這麼一說,立即煞白了臉。

  然後,又由白轉紅,她才鼓著雙腮說:

  「大姐,信暉應該告訴你,我也算是金家的人。」

  我並不打算示弱,於是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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