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豪門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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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成績怎麼樣?還過得去嗎?」

  那畫是再普通沒有的水彩畫,畫一片雲,其下一朵花,倒有點像電視報告天氣的卡通片。

  至於品題在畫上的新詩,出自雪雪手筆,寫道:

  天空裡,一片白雲高高在上,

  土地上,一朵小花低低俯伏,

  那麼遙遠,

  那麼遙遠!

  老天!我差點拍拍額頭,這算什麼新詩呢?簡直……離譜。

  「怎麼你們兩個都不說話呢?」雪雪急得亂嚷:「朋友都說好,給予我很多鼓勵!」

  我不知如何作答。自己人面前硬說違心話,很難受,讓雪雪太失望,更難過。我對這小姑子,素來有相當的疼愛。

  還是殷以寧打了圓場:

  「雪雪,你能畫這畫,寫這詩,是有一重很深刻的意義的,我和你大嫂都看得出來!」

  家姑跟我使了一個眼色,我立即會意。立即接口:

  「對,雪雪,恆心地做下去吧,有恆心鐵柱也能磨成針。」

  家姑又說:

  「努力是必須的,但成績如何,或者能否持續下去,有很多不關你本人事的因素會影響。凡是從事一件工作,你得學習拿得起,放得下,總之拿起時悉心盡力做,放下時則心懷輕鬆,別苦苦癡纏才是!」

  這母親的教誨真是可圈可點了。雪雪的詩與畫,表達出一重很深刻的意義,且是社會意義,就是權勢的影響力,無遠不致。本城豈缺天才橫溢的詩畫家,千求百拜,都未必得到一小個方塊去發表自己的作品,這喬雪詩畫亂七八糟、莫名其妙,只為她是天之驕女,於是表演機會在門口排著長龍等她挑。

  我們沒有故意撒謊,只是沒有告訴雪雪,所指的深意安在。

  沒有人比我更能明瞭這種世情人事了。當年,我回來力挽狂瀾,跑到從前口口聲聲說要扶植我在文壇一顯身手的文化前輩跟前,原意只為久未相見,向他問好。誰知嚇對方一大跳,以為顧家掌珠落魄了,要上門來求他引介一官半職,在學術機構內當個小助教之類,用以餬口。老夭,他都未見我出招,就立即大耍太極,折騰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知道葫蘆裡頭原來在賣苦藥,立即告辭。

  如今在社交場合偶然碰上,他立即趨前跟我打招呼,大家一樣客客氣氣,唯唯而談。我心想,幸好不蒙關照,否則一份牛工打一世,如何翻身?

  今日喬園風光,喬氏發跡,喬雪自然可以為賦新詩強說愁。萬一有一日,喬正天一下摔倒,我看文才風流一若曹子建,都保不住那畫報編輯不因重重疊疊的關係,下令你封筆歸隱!

  殷以寧教訓小女兒的話,是最透徹不過了。

  然,楓楓也好,雪雪也好,姊妹倆均是殊途同歸,將自己身上擁有的幸福,不自覺地盡情消耗,使我這個在喬家之內唯一經歷過跌倒、有過沉痛經驗的大嫂,有點擔心。

  積德載福,自是必然的。連在金錢上義無返顧式的花費,也能折福。

  我以喬正天結婚週年晚宴一事為例,我也透過名店訂來一件乳白真絲的法國晚裝應用,總值八萬多元,我視之為一個奢侈的極限了,但還不比楓楓雪雪離譜,各自托辭,要親到巴黎羅馬走一圈,選購服飾,單是機票酒店雜用,已是六位數字!又不見得她們一年裡頭就走歐洲這一趟!

  董礎礎嘗試跟喬雪一道成行,雪雪厭她既俗且老,不願攜她成行。礎礎又與喬楓不對勁,再加上喬夕認為妻子赴歐選購晚禮眼,實屬多此一舉,她就只有悻悻然在港辦理這件「大事」!平白讓娛樂週刊少了一則花邊新聞。

  豪門盛宴真是窮奢極侈之事。

  人力物力時間精神等等直接間接支出「犀利」得難以形容。喬正天一向好勝,不肯讓客人在背後稍講半句不滿,於是淨是菜單,就已大費周張。要宴請的嘉賓實在多,只能在花園內張燈結綵,採取豐富自助餐形式宴客,喬正天於是正色道:「自助餐的菜式也能中西合璧,我們絕不能讓客人誤以為吃西菜省錢。故此一樣要備辦裙翅、新鮮魚蝦蟹,鮑魚要四頭的!」

  簡簡單單幾句話,好比落井下石,讓那公關部又忙個人仰馬翻,急忙聯絡了本城最負盛名的筵席專家,立即籌組精美名貴的中西式菜單,讓喬正天批准。

  敏慧把菜單讓我過目時,我輕輕歎一口氣,只道:

  「我沒有意見!讓主席拿主意好了!」

  富家一席酒,貧門三年糧!

  這關頭千萬別讓自己無端端想起埃塞俄比亞!

  喬家的女人,除了家姑,一般都比喬家的男人更為這即將來臨的盛典興奮。

  算我對之最淡薄了,還不如喬暉的不將這整件事放在心上。他問:

  「下個禮拜天,要不要叫什麼朋友,一起出海去?」

  我怪異地問:

  「你這麼好精力?」

  「為什麼?」

  「星期六晚上一個如此翻天覆地的華筵盛典,一旦過去後,應該連睡四十八小時才成!」

  「長基,你未老先衰!」喬暉輕輕吻在我額頭上:「而且,爸媽才是主角,與我無干!」

  喬暉就是這樣,生活上大多的事不關己,已不勞心。他很守本分,除了直接發生在我們夫婦倆身上的事兒外,他什麼也少管。

  有時,我把頭枕著雙手,躺在床上給他講一些有關喬氏或喬園的大小事,喬暉要不是聽著就睡去的話,必然一個大翻身,抱住了我,大嚷:

  「老婆,老婆,隔壁塌樓也是他們的事,我和你管不了這許多,大被同眠,蒙頭大睡好了!」

  真是!

  喬殷以寧一貫靜靜地生活,她只為自己的大日子特意縫了一件曳地的長旗袍,藏紅色鑲金銀邊的,穿在她毫不臃腫的身上,益顯莊重華貴。

  「媽媽,你戴什麼首飾?」

  一家人晚飯後,坐在園子內喝冰茶時,少有在家的喬雪,迫不及待地問。

  「玉吧!」殷以寧靜靜地一句話,更讓人憧憬到翡翠的玲斑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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