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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幾難得有一片雲彩,投射在自己心窩內,不能讓它無聲無息地就這樣飄溜過去。

  他自信十足,不是因為他是有條件的俗世佳公子。

  而是因為剛才,他親眼目睹了方佩瑜的一切。

  一個如此優秀的女人,獲得了那萬人爭相巴結膜拜的場面,原來也是一瞬即逝。當熱鬧過去後,誰不是攜丁那另一半的手回到自己的窩裡去?

  只有她在殘月之下,去承受那一份驟然而來,卻揮之不去的清冷。

  再漂亮的女人,孤軍作戰,還是如此地不顯矜貴。

  否則,剛才方佩瑜不會一回頭,看到了香早業那眼神,有點似在沙漠上回首瞥見了綠洲,也似茫茫大海之中撿到一塊浮木。

  是的,那眼神沂說了一切。而這一切,出賣了它的女主人。

  這一夜香早業暗自歡喜,翌日他即開始行動。

  一切都如此順利,水到渠成。

  方佩瑜已跟他走在一起了。

  唯其環境的故障與身份的尷尬,令他們絕不能明目張膽地在人前展露幸福,就更相對地令他們偷情時的刺激倍增,一段日子下來,已經成了難捨難分。

  方佩瑜至大的轉變是,每次她回首顧盼,總會有個人在她身旁。那感覺實實在在太好了。

  她依然於大太陽下,於各式場合之中,是眾人簇擁的對象,但當人們如潮般來,如潮般退後,她不再孤零零了,她同行有伴,共枕有人。

  以往,沒有人勇於衝破重重的桎梏,向她熱烈追求,為她架下階梯讓她自雲端走下來。如今這個姓香的,大著膽子做了。

  他沒有任何一方面的條件輸給她,這也是重要的。

  至於說他那已婚的身份,方佩瑜的好勝心被挑動之後,嗤之以鼻。

  岑春茹的父家與方家相比,不是雲泥,而是芳鄰,半斤八兩,彼此彼此,何懼之有?還有,那冠以香姓的岑家女,除了比方佩瑜多出一個香字之外,她有什麼本事?不像方佩瑜,是本城電視台經常邀請上節目去評論時事政治經濟的年輕企業家。

  方佩瑜非常自豪自傲地認為她在訪問中所講的道理、所談的觀點、所提的意見,岑春茹連聽都未聽得懂。

  至於說,何時才把對方那個香字姓氏刪除?

  目前情勢,似乎還未到時候。但,放心,她管自安慰自己,不須期以經年就能得心應手,殺對方一個片革不留。

  現今,只在於鞏固那個男人心的時段,先做好了這一步再說。

  故而,方佩瑜—見香早儒,就笑得如初升旭日般燦爛可人。

  她要吸引香早業的迷戀癡情。

  她也要吸引香早儒以至香家各人的無形支持。

  不要看輕環繞在香早業及那香任哲平身邊的人的影響力。因著家族生意與社會地位,她看得太多出神入化的政客手腕,如何爭取選票,她懂得門徑,懂得法寶,也有把握。

  一步一步地部署吧,急不來。

  這香早儒是她接觸的除香早業之外的第一個香家人,且是香任哲平身邊最得寵的一個人,她要竭心盡力地去討好、籠絡,然後加以利用。

  真是天降機緣。方佩瑜赫然發覺自己的老同學孫凝與香早儒相識,且有著微妙的感情關係,那實實在在是太好了。

  方佩瑜認為他倆縱非有心,也有很大可能變為戀人。

  這個想法如果實現,對方佩瑜是有利的。

  她雖是出生富貴家庭,但在商場上一樣能征慣戰,很明白兩陣交鋒,手上擁有的雄兵多少是一回事,站在自己一邊的盟軍有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都同等重要。

  如果孫凝可以成為香早儒的密友,甚至成為香家成員,是香任哲平身邊的謀臣寵媳,她的一句半句進言,就可以讓她成就大業。

  這份心意在現階段不必給孫凝坦白。

  在方佩瑜心目中,她這老同學是智慧有餘,遠慮不足,且是熱誠極盛,唯缺心機。這種人在世紀末是要吃虧的,就是會被人佔便宜。那倒不如肥水不流別人田,由著她吃自己的虧好了。

  孫凝與香早儒的感情稍稍萌芽,不能拔苗助長。

  她的這種想法與做法是頂對的,別說是孫凝,連香早儒都在下意識地在行動上拉近他與孫凝之間的距離,卻故意的不為人知與不為己知。

  當航機飛了半個航程的時間之後,香早儒站起來走到飛機的後面去,是要舒筋活絡一下,也為要看看孫凝究竟是坐在哪兒。

  結果皇天不負有心人,一走過了商務客位,就瞥見孫凝坐在經濟客位的第一排。

  對方正在看書,香早儒說:

  「你這個位置很好,放腿的空間比頭等艙還寬。」

  孫凝聽了,抬起頭來,見到香早儒,一下子回不過神來,只道:

  「哦,是你!有事嗎?」

  「啊,沒有,沒有。」然後他又解釋:「頭等艙的洗手間客滿,故而走到這邊來。」

  「嗯。」

  「你看的是什麼書?」

  「是男人不看的書。」

  「愛情小說?」香早儒問。

  孫凝笑,揚一揚手中的小說。

  早儒乾脆伸手拉下了孫凝對面那個原來是屬於空中小姐的座位,擺了一副跟孫凝暢談的樣子。

  孫凝在心上笑起來,有一絲的甜膩。

  這面前的一個男人不是說要上洗手間嗎?怎麼一屁股坐下來就打算講一輩子的話似。

  男人,真可笑。

  當然,女人也是可笑的。孫凝在五十步笑一百步。

  總之,凡是心上產生了感情的人就會變得可笑;然,也可愛。

  這麼一對男女就從小說開始,談到了其他很多生活上的情趣,真有談不完的話似。直至航空小姐開始送餐了,香早儒再不好意思不站起來走回座位去。

  孫凝很想幽他一默:

  「香先生,你不是要上洗手間嗎?」

  若真這樣逗他,未免失禮了,只在心上樂一樂就算。

  抵達華盛頓之前,停在三藩市一晚。

  全團各人都有甚多親友在舊金山,不勞照顧,一放下行李,就各散東西。

  孫凝原來打算休息,但她此行無端端接了一個特別任務,要做方佩瑜的擋箭牌,故而只好捨命陪君子。一行四人到外頭逛逛及吃飯去。席間四個人的話題免不了環繞著三○一法例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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