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彤竟是眼有淚光地向方佩瑜祝頌。
這句話有千斤重,證明了這一晚用在白曉彤身上的工夫,已然奏效。
方佩瑜明白,白曉彤正是千千萬萬身為男人外遇的一般女人,既不像女作家的真誠灑脫,尋到了一個自己舒坦地接受,甚而是享受的角度去處理愛情關係;又不如自己的勇敢積極,設想一切最有效的方法去達到目的,堅持光彩地亮相人前。她只巴巴的有如一頭主人偶然回家來住宿,就興高采烈地搖著尾巴,從屋頭跟到屋尾的狗。主人—離開了便爬在地上,伸長了舌頭長嗟短歎。
今日之後,方佩瑜知道白曉彤會與她形影不離了。
方佩瑜非常的集中精力去與白曉彤來往,以求最後的勝利,因而並沒有再留意孫凝回港後的動向。
毫無疑問,孫凝是在熱戀了。
她和香早儒已經是一對如假包換的相戀情侶,正在無時無刻不做著情人所會做的一切。
例如,都各自囑咐秘書,如無必要的話,別把午飯與晚宴時間都給約上了人,日記簿內但願由星期一至星期日,
再由星期日至星期一,早午晚都填寫著對方的名字。
又例如,必是有些晚上,由孫凝在家洗手做羹湯,儼然一個家庭主婦的模樣,做出了三菜—湯,來個二人世界的燭光晚餐。
所有鬧戀愛的職業婦女都不會放棄這個生活節目。她們對串演一個嶄新的家庭主婦角色是太嚮往了。
一如家庭主婦一旦做起生意來,太迷戀於把秘書叫進辦公室裡來,向她報告公事一樣。
前者的溫馨與後者的威勢都能在新鮮用家的體內產生特殊的良好效果與反應。
香早儒一句「我不知道你還能燒菜」對孫凝而言,甜蜜比起接獲一單大生意更甚。
很自然的,一應情人蜜語,有多少說多少,自不在話下。
甚而非常有情趣有技巧地談到私隱,以從中發掘另一種濃濃的愛意。
香早儒就說:
「如果你懷孕了,我們就立即結婚去。」
「這就是說,如果我一直避孕成功,就不用結婚了?」
孫凝似怒還嗔地回應對方。
「是否懷孕,其權在你,對不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好冤枉!」
「我不要為了有孩子而結婚。」
「那麼好得很,我們倒過來,為結婚而有孩子。」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給你的意願找借口的玩意兒。」
「你好滑頭!」
「那麼是答應嫁我了。」
「把大問題過分簡單化令我不安。」
「你要如何複雜化?是不是要翻出我曾有過的一宗又一宗羅曼史,讓你逐一批審原宥,才肯下嫁?」
「你究竟曾經有過多少個女人?」
「我從沒有問你這些不重要、不必要的問題。」
「因為你知道我沒有女人。」孫凝俏皮地答。
「告訴我,我以前有過女人對你的感覺如何?」
孫凝想了想,答:
「不告訴你。」
「讓我來告訴你,你必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因為你擊敗了所有對手,擁有了我;懼的是我以後還有很多很多個女人。」
「神經病!」孫凝啐他一口。
「那麼為什麼女人總愛追問男人的前事?」
「香四少,你這句話是露了馬腳了。」
「久不久為你帶來生活上的酸性刺激,你不覺得是一份享受?若非為了這份享受,女人不會不住地追問男人從前有過的女人。」
孫凝笑了起來,不能說香早儒說得不對。
自己挑的人總是有一定智慧的。
忽然,她想起了游秉聰。
他原本也是個有智慧的人。
男人的事業可以使已有的智慧發揚光大,也可以令已有的慧根退縮乾枯。
何其不幸,游秉聰是後者。
有些人的智慧因為際遇影響胸襟,或變大或縮小,因而有不同的行為反應。
何其不幸,落難蒙塵,而仍能寬宏大量,去接納身邊最親近的人忽爾而至的輝煌成就,肯被他比將下去,實實在在是最困難的事。
不一定是妒忌心作祟,更大的悲哀與無奈,在乎對方承受不住自尊的困擾,以致生出了自卑來。
自卑一但形成,無藥可救。自卑的最通常反應就是自閉。
忽然的,孫凝想起了游秉聰,於是思路扯得遠了。
香早儒問:
「你想起什麼來了?」
「過往。」孫凝坦言。
「不值得再去想它,我們應該向前望。」
男人就有這個好處,他們不會乘機死纏爛打地追問女人的過往。
也許女人的過往提起來不會令男人有種酸性的感受,反而有種可免則免,無謂要自己在精神與感覺上有種猶似與人分享懷抱中人的怪感覺吧。
孫凝於是答:
「不住的往前看往前衝實在太累。」
「兩個人攜手衝刺叮把興致提高,疲累減半。」
那可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香早儒於是很認真地說:
「要不要接一筆大生意?」
「什麼生意?」
「幫我管治好一間我要收購過來重組的機構。」
香早儒詳細地把收購對像信聯企業的情況說了一遍。
孫凝聽得相當入神。
對於商業,她無疑是深具慧根,領悟力相當高。
「有興趣吧?」香早儒講解完之後就問。
「為什麼挑我?不見得我是適當人選。」
「因為池中無魚,蝦仔大。」
孫凝氣得翻白眼,當然,她知道香早儒只不過開玩笑。
「我不騙你,信聯之所以失敗,最主要的關鍵在乎人事複雜,過多冗員,號令架床疊屋,無法有效率可言。這就是說信聯需要一個能大刀闊斧去幹的人。」
「這個人你們香氏之內沒有?』』
「有。」
「誰?」
「我。」香早儒指指鼻尖。
「那為什麼還要外求?」
「我不能動手去幹,只能動腦去想。有了我的堅定意志與決心,由你代切實篤行,是天下無敵的最佳配搭。」
「在你未發掘我之前,誰給你拍檔?」
「放心,不是我曾經有過的女人!」香早儒大笑。
「那是准?」孫凝認真的嘟起嘴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