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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頁

 

  貪圖富貴的觀念成為現代有志氣的職業婦女一個死門。

  為什麼?

  簡單一句話,在擇偶上高不成時低不就。

  身家地位很影響一個男人的風采長相舉止談吐修養,這差不多是一定的。

  如此一來,窮的看不上眼固不在話下,一想到嫁後就要胼手胝足地捱,心就冷了。

  女人工作只可以是賺錢買花戴,且女人的事業只可以是名貴裝飾品之一種。怎麼能身邊帶著個男人,依然要「好天埋落雨米」般操作?

  可是,一遇到香早儒這種身份的人,自尊心又會隨時敏感地被觸動,渾身的不自在。

  當然,感想歸感想,行動如常。

  週末那天,晨早已起來,很有點緊張。

  按照程序,早一點下班,先上那做指壓的按摩師家,做兩小時的指壓,以鬆弛神經。然後上理髮店洗頭恤發,再作臉部護理。

  回家去,放了一池溫水,泡足半小時熱水浴。

  一站起來,把浴帽擲去,幾乎驚叫,整個髮型泡了湯,就是那滿室蒸氣害事。

  於是匆匆的又再上另一間理髮店,重新把那三千煩惱絲吹捲。

  再衝回家去,把預備好的套裝穿在身上。

  全身的白,好像不大適合,孫凝想。原本白色高雅大方,又顯純真,這是她之所以挑此套服裝之故。但老人家多不喜歡素色衣服,尤其是淨白。世家大族的思想怕是更保守,不要冒此惡險。

  於是匆忙地脫下去,另挑一套買回來後從未試過亮相的花花的套裝往身上罩,

  之所以買,是貪一時高興,老覺自己的服裝太素,要為衣櫃添點顏色。

  之所以買後隨即擱置,是因為老覺得把花花綠綠的衣服穿在身上,跟身份個性不調配。既如是,更不能穿上它去應付今兒個大場面。

  再下來,從衣櫃裡再翻再穿再除再著,老天,成個鐘頭沒辦妥此事。

  孫凝忽然間氣餒地坐在椅上。都不知多久沒如此浪費光陰過。足足白花掉一整個下午,就為那見鬼的會親式的約會。

  簡直如臨大敵。

  太有損尊嚴。

  於是有氣在心頭,抓住了那套今早穿過的深藍色上班常服,往身上一套,出門了事。

  那香早儒足足在客廳上把全部報刊,連其中的每則廣告都快能背誦了,她才從睡房中走出來。

  香早儒以為她會裝扮得像只彩雀,一看之下,與平日無異,反而有點驚駭。孫凝傻兮兮地說:

  「我洗了個澡。」

  這算是對香家最大的尊敬了。從前人有甚麼喜慶宴會,總會齋戒沐浴,方才赴會。

  香家的派頭全在意料之內。

  香早儒在香任哲平未出現之前,帶孫凝走了一圈。

  香家大宅在山頂,是奉城少有的古老大宅,根本是戰前建築物,裡面卻是粉飾一新,現代化的裝備,卻配以英式家俬,相當有氣派和格調。

  香家就是客廳與飯廳都各有兩個,還不包括小偏廳,香早儒解釋說:

  「同一天晚上,家裡頭可以分開兩批人請客,大哥大嫂最喜歡熱鬧,三日一小宴,十日一大宴;母親、二哥和我反而比較怕應酬,可免則免。」

  「今晚呢?」孫凝問。

  「今晚專誠宴請你。我們全家是主人,只你一個作客。」

  當任哲平走進客廳時,陪伴著她同時出現的果然是香早暉與香早業夫婦。

  「歡迎你,孫小姐。」

  「我是孫凝,伯母。」

  「對,孫凝,我給你介紹,早暉是我長子,早業你見過了吧,這是我的二媳婦。」

  孫凝跟香早業夫婦握手時,她感到有一點點的尷尬。

  不知是不是方佩瑜言語之間的有意無意誤導,還是她下意識的偏心,在未認識岑春茹之前,她覺得香早業的移情別戀很有理由,值得同情。

  到她親眼看到香早業與岑春茹站在一起,完全像對璧人,這令孫凝駭異,且微微帶點內疚。

  香任哲平坐下來後,各人才相陪就座。

  席間,孫凝很注意到一點是,除了香任哲平之外,其餘人等一律甚少插嘴,只賠著笑臉,把一頓飯吃得和顏悅色。

  可見香任哲千在香家一言堂的那個氣勢。

  孫凝心想,連那平日幽默有趣的香早儒都忽然沉寂下來,真的在香家的皇太后跟前矮掉一截。

  孫凝對此不大高興,她不自禁地白了早儒幾眼。

  真正的戲其實在晚飯之後。

  第七章

  香任哲平離座,跟孫凝說:

  「我陪你到花園走一圈,看我親手種的花。」

  孫凝只有微笑說好。

  就因著香任哲平沒有說邀請其他人同行,就是香早儒都不敢一起到花園散步去,遑論其他人等。

  香任哲平一路與孫凝漫步花間小徑,逐一向她介紹園子內栽種的花。孫凝覺得有點滑稽,在園燈下攜手看花,且是與這麼關係的一個人?

  「你看來是個很多心思的孩子!」香任哲平說,「看到了花,就想到了人,是不是?」

  孫凝錯愕,不知如何作答。她非常奇怪為什麼香任哲平會如此間。

  對方很快就主動奉上答案:

  「江湖上的傳言總是多,你本來就是個非常出色的女孩子,也有本事,難怪都說,我們早儒跟你成為密友是要把很多個對手打垮了才有的福氣。」

  孫凝的心撲撲亂跳,一時間不知如何整理雜亂的思路。

  她有著極大的不安,這份不安慢慢清晰之後,令她意識到其實是雜著不滿。

  香任哲平笑著對自己說的這番話,豈有此理得不近人情。

  就算香家是皇朝,香早儒是太子,皇太后也不應出口調查未來皇妃的過去歷史吧。

  想得猥瑣一點,今時今日,仍堅持要討個處子的兒媳婦回來,簡直是異想天開,也實實在在的太不尊重個人的私隱了。

  孫凝有點悻悻然地答:

  「謠傳作不得準,你對我太誇獎了。」

  香任哲平聽了笑笑,淡淡然地指著一盆盛放的牡丹說:

  「這種是特種牡丹,一位在北京的朋友送給我的,他說在北京種得不好,撒了種,下了肥,老是長得顏色不對。吾友就說,牡丹是富貴之花,怕是要物質文明特盛的地方才可以種得出色,於是寄望我做個惜花之人。果然,換了環境,開得多燦爛。」停一下,香任哲平繼續說,「我們香家真是能栽培富貴花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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