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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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頁

 

  我心怦然一動。陸湘靈?那個杜青雲初戀的愛人。

  「偉力電訊是湘靈之父創建的,七三年股票風暴,被市場歪風影響,剛上了市,就一敗徐池。以後的故事,我已告訴了你。」

  我突然地沉默下來,心上的不安,像濃霧,一下子凝聚,越來越迷糊越沉重,越分辨不出方向與感覺。或者乾脆地況,我意識著事有蹺蹊。

  「偉力電訊一直在長期昏迷狀態,只因乏人照應,更無強心針起死回生。我跟湘靈商議過,這是個可行的方法,她已表贊同。」

  「那麼說,你並不打算將偉力收購,借屍還魂,再使之在市場活躍,你只是跟湘靈攜手合作?」

  「你看呢,應該怎樣做才最適合?」

  才說了要把這件事看成正經生意處理,自不能前言不對後語。我因而不便將酸風妒雨稍稍吹入事情的討論之內。

  「這要看陸小姐的本人意願。她肯退位讓賢的話,自然由著你獨斷獨行比較乾脆。」

  「她無所謂,這麼多年來,只她的叔父在打理著一些例行交代的手續,整間公司已是如假包換的空殼。」

  「現在呢?父債女還好一段日子,她生活已安定下來,並不想以一個新身份重現人前嗎?」

  今日社會,笑貧不笑娼,誰也不會有長久不滅的興趣去重提某人的往事。

  「她曾經萬念俱灰,現今只以女兒為重,算是得著一點生氣。我相信,姑勿論是跟她共同管治偉力,抑或全面收購

  過來,對她的分別不大。」

  我們這就似乎不必再在這方面研究下去了。或許,我是太多心了,陸湘靈與青雲的情緣老早巳了,如果還有任何藕斷絲連的話,怎會毫不忌憚地在我面前提起?青雲若不對我坦白,我又如何得知一切底蘊呢?

  一宿無話。

  我離美飛港的航機在下午啟程。

  紐約之行,得著個身份感情,生理心理上的愉快轉變,竟是樂極忘形,連要到歐年銀行去開保險箱一事,也置諸腦後。

  我晨早讓青雲陪我趕到銀行的保險箱部門去。真好,店部門的人根本不曉得我是誰,更不知父親早巳去世,故此聯名人之一簽妥了紙,就把我放進保險箱庫去。

  我把父親的這個保險箱打開,嚇一大跳。

  其內,空空如也。

  只放著一個小孩於用的紅蝴蝶髮夾,以及一條頗為殘舊,其上印有小白點的紅絲帶。還有一張宇條,分明是父親的字跡,寫了八個字:

  珍之重之,永誌不忘。

  我呆住了。

  這是什麼童思?

  線索嗎?是尋找父親紅頗知己的線索嗎?

  我茫然地把這兩件東西放回保險箱去,緩緩地鎖上,再走出銀行。

  青雲催前來,扶著我急問:「什麼事?福慧,你怎麼神情如此怪異?有什麼事發生了?」

  我不期然地把腦海中閃過的念頭,講了出來:「父親大概有個私生女呢!也就是說,我有個小小年紀的親妹妹。」

  「福慧,你說什麼呢?」

  「青雲,你不會明白。這是一個我還不曾告訴你的故事。」

  驟然而來的發現,宛如春雷暴雨,震撼心弦。我初而迷惑,繼而興奮,禁耐不住長久以來的納悶與私下推理,我如許急切地需要有個可信任的人,跟我分擔一總的猜測、疑慮,甚而是驚恐,或愉悅。

  青雲,自是最佳人選。

  我們急不及待的,鑽進華爾街旁邊的一間小咖啡店去,要了兩杯香濃咖啡,開始討論著這件大事。

  第一次,我把父親遺書的秘密告訴他人。青雲非常細心而專注地聽。他恍然大悟,這才知道原來程張佩芬一役,並不是我被動地為父親的聲名盡力,而是一出精采奪人的折子戲。

  「青雲,父親不論在美、加、港三地均開設保險箱,只有這個開在歐年銀行的保險箱,有我的名字作聯簽,會不會是父親故意留下的線索,讓我及早發覺,予以根查?」

  「絕對有可能。」

  「那個紅色蝴蝶髮夾子,以及紅絲帶,肯定是小女孩的用物,如斯慎重保存,除非屬於父親心愛人配用過之物。」

  「也對,你童年時喜歡用這類髮夾嗎?」

  青雲的意思,是怕父親不過鍾愛我,而保留作為紀念。

  這層顧慮,立即可以迎刃而解,因為,我小時候最恨紅色,什麼紅鞋兒、紅帽子、紅襪、紅裙,一定不肯穿,這個怪脾氣傳誦於親朋戚友之間,都視作怪談,哪有小女孩不喜歡紅艷艷的顏色的?

  並且,我自幾歲大就剪一頭短髮,直直地垂至腮邊,根本用不著絲帶與髮夾。

  「那麼,」青雲再沉思:「會不會是你母親童年之物,或甚至是瑞心姨姨所有?他到底鍾爰過這兩個女人!」

  我細細地思索一會,答:「可能性很低吧?」

  「何以見得?」

  「因為母親與瑞心姨姨是逃難到香港來的,怎會把兒時之物攜在身邊?何況,紀念她倆,也用不著老遠放進紐約的保險箱來。」我倒抽一口冷氣「差不多可以肯定了,父親有個私生女兒!」

  「你打算怎樣?」

  「繼續努力尋找她母女倆!回港去,第一件事就到曉廬去,問清楚那湛曉蘭是不是有個小女兒!」

  「找到了呢?」

  「照顧她、供養她、提攜她:」

  「福慧,你好愛你父親!」

  「當然,沒有父親,我何來今日?愛一個人,敬重一個人應該生生世世,為他的理想而做著一切能力範圍以內之事。」

  「說得太對了,簡直深得我心!」

  「我是真心前,並非為討好你而講這番話。」

  「與有榮焉,故此分外的感動。」

  「父親在天之靈,應保枯我盡快找到她們,妹妹尤其需要悉心栽培成長。」

  「我有預感,你們很快就會骨肉團敘。」

  「真的?」

  「真的。」

  跟青雲在一起,最大的喜悅就是有安全感。不論我做什麼事,都固著他的支持與肯定,而可以放心放手去幹。我的思想言行,一經他的認可,就如虎添翼般,似是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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